誰知,王瑞賀将讀下一個字,猛覺脖頸後一緊,一陣鑽心般的疼使他倒冒一身冷汗。隻聽王瑞賀“哎喲”一聲,擡手一拍,衆人追目一望,一個拇指大小的金毛飛蟲落于地上。葆君大驚,随之問:“天哪,這是什麼?看,像隻蚱蜢。”“不對,不是蚱蜢,像是一隻毒蜂。”尕娃子一伸手,從地上小心地拾起被王瑞賀拍得爛碎的一隻飛蟲,望了又望:“好像是隻馬蜂?”王瑞賀一聽,近眼細看,隻見飛蟲翅翼折斷,腸肚裂出,足足比一般的飛蠅大三倍。葆君說:“看上去的确是隻馬蜂,我在老家見過。馬蜂兇猛無比,它的毒利害着呢。”衆人你一言我一句,正說到興趣上,我帶着小雨點經過竹茅樓,站在黃桷樹下。葆君望見我,喚我們前去,一看究竟。
葆君說:“瞧,一隻馬蜂,把瑞賀給毒了。”我迎身一望,王瑞賀脖頸上一片通紅,王瑞賀正不停地抓撓哩。我問:“瑞賀,疼嗎?”王瑞賀道:“咋能不疼?關鍵是奇癢無比,真難受。哎喲,哎喲。”尕娃子說:“淑茵姐,你看,兇手就是它。”尕娃子說時,将一隻馬蜂捏在指尖讓我看。我凝目一望,果然,那隻馬蜂雖說已粉身碎骨,但,依然外露着長長的毒刺,仿佛在向人們炫耀它的存在。我呵呵一笑,既為王瑞賀傷感,也覺無奈,誰料,小雨點說:“姐姐,我看不像馬蜂,它很像一隻土蜂。”葆君問:“反正我覺得不是馬蜂就是土蜂,小雨點,你好好瞧瞧,這害人精究竟是哈玩意兒?”小雨點用指尖捏住馬蜂,細細端祥半天,肯定地說:“我确信,這是一隻土蜂,因為馬蜂沒有這麼大的個兒,隻有土蜂才能長這麼大。”葆君說:“嗯,馬蜂和土蜂長得很像,不仔細區分,我也拿不準。”
王瑞賀說:“這隻害人精的毒性真猛,我怎麼覺得頭昏腦漲呢。”葆君聽了,站在王瑞賀身後,一番觀察後,說:“你别怕,梁夫人有瓶拔毒膏,我給你借去,抹在你的傷口上,一會兒準沒事。”說完,轉身就走。
葆君一個人步入毓秀樓,剛想上二樓,玉鳳從廚房走出來。“哎喲,原來是葆君,我當是淑茵呢。”玉鳳拎着一個食品袋,裡面是剩餘的飯菜。葆君一回眸,發現玉鳳一身青蘭面料的短袖上衣和長腿褲,幹淨而得體。玉鳳看見葆君神情張惶,目光往四處搜尋,又問:“葆君,咋慌裡慌張的,有事嗎?”葆君道:“我找梁夫人,鳳姐,看見了沒有?”玉鳳說:“好像在樓上。”這樣,葆君毫不遲疑地前往二樓。
上了二樓,葆君一擡頭,見梁婉容指尖捏香,雙手合拜,正站在供奉祖宗牌位的神龛前全神貫注地作禱告。隻聽梁夫人絮絮道:“祖宗保佑,保佑天賜平平安安,保佑上官家族繁榮昌盛,保佑,保佑……”
葆君望着梁婉容,不敢說話,也不敢邁步,就一動不動地靠在廊柱邊。
差不多足足等候了五分鐘,梁婉容作完禱告,長舒了一口氣,一回頭,驚聲道:“呀,怎麼是葆君?你倒是吓我一跳。”葆君回過神,緊走幾步,難堪地回道:“夫人,真抱歉,我打擾您了。”梁婉容道:“沒關系。我剛剛作完禱告。葆君,你有事嗎?”葆君走近梁婉容,臉上露出燦爛而迷人的微笑,直言道:“夫人,瑞賀哥被土蜂的毒刺蜇了一下,痛得受不了。那後脖頸上又紅又腫,像個發面饅頭,看得都讓人心虛。他這會正在等我呢,我想……”梁婉容未等葆君說完話,笑道:“你想借我的拔毒膏是嗎?”葆君趕忙回應:“是的夫人!”梁婉容悠悠一笑,隻說了一個字:“來!”于是,葆君随在身後進了房間。
葆君拿到了拔毒膏,像是得到了什麼獎賞一樣,高興地走出毓秀樓,緊步慢跑來到王瑞賀身邊。此時,天色漸暗,一輪秀月浮于天邊,穿梭于雲層之間。香墅嶺裡頓時寂靜下來,鳥雀無聲,人影消散。唯有黃桷樹下,一片篁竹發出沙沙的翠響。
王瑞賀一看葆君前來,立即伸出脖頸讓她抹藥膏。葆君掀開拔毒膏盒蓋,用食指勾出一撮,輕輕塗抹在被土蜂刺蜇過的傷口上。葆君問:“怎麼樣,還疼嗎?”王瑞賀沒有說話,靜靜地感受藥膏帶給他清涼的感覺。我說:“甭急,藥膏入體需要時間嘛。”小雨點說:“在我們村裡,土蜂多的像螞蟻,但我們村裡的老少對土蜂有免疫,從不懼怕它。”
過了兩分鐘,拔毒膏漸漸發揮了藥效,使得王瑞賀憂郁的神情舒朗開來。王瑞賀說:“靈,真靈。現在一點都不覺得疼了。”葆君關注地望向王瑞賀,阖上了拔毒膏盒蓋,問:“若真不疼了,我就把藥膏送還梁夫人。”衆人全都望着王瑞賀,隻見王瑞賀一擡手,輕輕揉了揉被土蜂刺蜇過的傷口,确定地說:“真的,真好了。也不痛也不癢了。”葆君一聽說,立馬轉身去了毓秀樓。待葆君返回黃桷樹下,夜色凝重,衆人早已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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