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你為什麼不能等等我呢?明明我已經有能力照顧你了,能把你接過來享清福了……”她的聲音很輕,很快就消散去。
……
初瑤是個孤兒。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去外地做生意,遇到車禍,雙雙去世。阿婆原本是她的鄰居,無兒無女,見她貓兒一般可憐,便收養了她,祖孫倆相依為命。
難得的是,初瑤很争氣,懂事又上進。村子裡都知道,周阿婆家的小孫女,每次考試都拿第一名,帶回來的獎狀能粘滿整面牆。
她不但學習好,唱歌也好聽,從小學開始,就能代表鎮上去出節目,大大小小的獎杯獎牌也拿到不少。
那時候的夏天,初瑤坐着小闆凳,趴在阿婆的腿上,握着小拳頭許諾:“阿婆,等我長大了,一定給你買個大房子,我們和黃豆一起住!”
後來,她考上了大學,靠着接一些翻唱歌曲和配音也掙了一筆錢,畢業後在南城市買了一套房子。
可天下最遺憾的便是子欲養而親不待,初瑤有錢了,終于買了大房子了,阿婆的身體卻不行了。
十二月的深冬,她一臉倉皇地推掉了所有工作,背着一個大大的雙肩包,輾轉了高鐵和出租,孤零零地坐上去往桐鄉村的大巴車。
山路颠簸,路途漫長。夜班車車廂裡隻有她和司機師傅,她便輕易地在這颠簸的歸途中崩潰了。
到站的時候,天已經微微透亮,司機師傅把這個哭得眼睛紅腫的小丫頭送下車,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丫頭,這世上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事情,人也總是要往前看的。”
淩晨的桐鄉村很安靜,隻有窸窸窣窣的風聲。她擦幹眼淚,走到熟悉的小院兒門口的時候,已經整理好情緒,能露出笑臉。
再然後,她陪着阿婆度過了最後的五個月,在鄰居的熱心幫助下料理好後事,便帶着黃豆,又回到南城,這個阿婆還沒有來過的“大房子”中。
那個大叔說的對,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初瑤知道,阿婆在天上也不會想看到她消沉的樣子的。
……
再回過頭的時候,初瑤看到屏幕上已經是遊戲結束的界面。在她被黃豆拉着走神的這一會兒,遊戲中的人物已經被别人擊殺。
初瑤便沒有再玩,打開壁燈,開始做起飯來。
在桐鄉的這半年,她習慣了自己做飯。煙火氣飄起來的時候,才讓人覺得不那麼寂寞。
冰箱裡有她下午買回來的菜。她拿出一把小青菜,又取出一點面條,晚上準備簡單吃一點就好。
剛剛煮上面,手機就響了起來。初瑤看到來電顯示,微微皺了皺眉。
接通電話,對面立刻傳來急切的聲音:“瑤瑤,你的電話終于能打通了!你這半年去哪裡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初瑤沉默着,對面的語氣也漸漸平複下來。再開口的時候,帶了一絲愧疚:“瑤瑤,對不起,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和思雨隻是普通朋友,你打過來電話那天,她喝醉了,我正好去送她回家,把手機落到她那裡了,隻是這樣而已。”
蔣辰說着,漸漸變得平和起來,最後語氣中甚至有一絲埋怨:“可你怎麼不聽我的解釋就離開了呢?這半年來,你知道我多愧疚着急嗎?如果不是我在Steam上看到你登錄,你是不是準備一輩子都不聯系我?”
初瑤聽着蔣辰的質問,有些諷刺地牽動了下嘴角。那天下午她被通知阿婆生病的事情,在回去的大巴車上終于撐不住,給蔣辰打過去電話。
可接電話的卻是她那麼熟悉的女聲,說來也是諷刺,如果不是陳思雨喝醉了,将所有的話都說出來,初瑤都不知道,在她以為的“好閨蜜”眼裡,自己竟然扮演的是這種角色。
原來陳思雨一直喜歡蔣辰,她才是兩人中的那個第三者。原來蔣辰一直在她和陳思雨之間左右為難,和她在一起隻是出于憐憫。
一夜之間,從小相依為命的阿婆查出時日無多,最親密的朋友控訴她是個第三者,對她關懷備至的男朋友像是斷了音訊,默認這一切。
說來可笑,唯一給她安慰的,竟然是那個陌不相識的大巴車司機師傅,勸她要往前看。
面對蔣辰的質問,初遙突然有些疲憊,她開口打斷蔣辰:“阿婆去世了。”
對面靜默了一瞬,過了一會兒,蔣辰的語氣中帶了點慌亂:“遙遙……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蔣辰,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不對。”初遙聲音輕泠如清晨的露水,讓蔣辰無端有些惶恐。
“遙遙……”
“我們分手吧,”初遙繼續道:“抱歉耽誤了你這麼長的時間,希望你原諒。”時至今日,陳思雨的話是真是假已經不再重要,在那天晚上的倉皇無助後,初遙發現,其實自己也沒有那麼喜歡蔣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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