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中有個拉闆車的老漢,滿頭大汗,拉着車往前走,車上似乎是躺着一個死人,身上蓋着白布,隻有枯黃的頭發和一隻血肉模糊的手腕露在外頭,看着那爆出的青筋和灰敗的膚色就知道必是不得好死的。
看門兵剛要湊近,聞到一股臭味,立刻五官皺在一起搖搖頭:“什麼玩意…”
拉車老漢弓着身子:“官爺,我是專門拉牢裡死的囚犯去亂葬崗的,這個前兩天剛死,再不埋就臭了。”
“是麼,沒藏什麼玩意兒吧?”看門兵拿槍頭挑起一小塊白布,馬上就皺了眉頭,“媽的!死得也太慘了,趕緊拖出去扔了!呸呸呸,晦氣!”
其餘幾個人也跟着罵了兩句,一大早看見屍體,誰都不開心。
可這話聽得段戰舟有些不舒服,胸口一陣悶,便走上前出聲責道:“說什麼呢?”
看門兵一見到段戰舟,趕緊把槍一收,立正稍息,一隻手舉起來敬禮:“軍長好!”
“死人也是人,嘴巴上留點德。”
“是…我錯了。”
複又看了看那蓋着白布的屍體,段戰舟問道:“哪個牢裡出來的,這是犯什麼事死的?”
“喲,官爺,這您可難為我了,我就一收屍的,哪知道犯了什麼事。總之死在牢裡頭的,總歸都是自作孽的,不可惜。”
這幾日賀州城裡死的人太多了,難免會引得人有些悲憫情懷,段戰舟轉過身,從口袋裡拿了幾塊大洋賞給那個老漢,“你辛苦了,忙你的去吧,把人好好埋了吧。”
得了好處那老漢自然賣乖,什麼長命百歲福報臨門的話說了幾句,千恩萬謝地拖着車出城了。
闆車的車轱辘頂到一顆小石子,左右搖了搖,那隻露在外頭的手也随着晃了晃,從手心裡掉出來一個物件,剛落地,就被迎上來的後輪子碾了過去,碎成了渣滓。
段戰舟的目光正好落在那裡,聚睛一看,似乎是個小小的蠟燭。
風一吹,都散成沫了。
如同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心口,段戰舟覺得有些沒來由的呼吸不暢,便用指頭松了松領口,往回走了。
如果他不救叢林的話,那家夥也會像這具屍體一樣,無名無姓,連碑文都沒有一個,被拖出去亂葬崗随便一埋吧?
想到這裡,他竟然冷不丁打了個冷戰。
回到小銅關,他再度氣勢洶洶地闖進段烨霖的房間裡,開門見山地說:“不管你支持不支持,明天我都會去劫法場。你若不想看到我出事,就給我派兵,若是不管我的死活,我自己去!”
這幾天他來來回回就是圍着叢林的事情鬧,段烨霖已經不驚訝了,聽了他的話,隻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他在你手裡的時候,你變着法兒往死裡整,現在落在别人手裡,你又心疼得不行,真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誰心疼了?”段戰舟嘴硬得很,“我就是見不慣袁森的下作手段,我的人,我自己做主。”
段烨霖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話在嘴裡含着,吞不下去吐不出來,一時間隻能沉默。
這沉默在段戰舟的眼裡顯然是種拒絕,他冷笑了一下點點頭:“成,你不肯,我自己去。”
他轉身就要走,段烨霖一拍桌子将他喝止:“你給我站住!”
“段大司令,你還有什麼吩咐?”段戰舟顯然也是沒有好氣,針鋒相對的。
段烨霖看着他那桀骜不馴的背影,隻能無奈地垂下眼眸,接下來他要說的事情,有些殘忍,他不知道出口之後,會換來怎樣的反應。
“戰舟,已經來不及了。”
段戰舟緩緩轉過身子,他感覺恐懼像一把會動的枷鎖,從地底下鑽出來,順着他的身子攀附而上,鎖死了他的軀體,讓他無法呼吸,他的聲線開始顫抖:“…什麼意思?”
顫抖的指尖,上下波動的睫毛,冒汗的額頭……每一個細節段烨霖都看到了,壓着一點不忍心,他嚴肅地回答:“袁野剛剛來的電話,叢林在軍統的牢裡受不了折磨……暴斃了。”
段戰舟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先是如急促的小鼓,然後像敲鑼,漸漸變得如轟天雷一樣,驟然一聲巨響,停了記拍。
暴、斃?
這兩個字是死了的意思嗎?他甚至有點鑽牛角尖地想聽出點别的意思來。
“不可能!袁森、袁森沒有發出人犯已死的告示……”
“那是他要逼我們動手。他隐瞞死訊,就是想看我們自亂陣腳,如果你真的去劫了法場,他就會往我們身上潑很多髒水了!”
段烨霖起身,一步步走到段戰舟身邊,大掌在他肩上拍了拍,很艱難地說:“戰舟…”
可是說了兩個字,便不知道再如何往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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