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知道也不行,既然你已追問到了這一步,就得給我老老實實地聽着。”太子忽然便帶了幾分兄長的威嚴,淡聲應了一句,屈指輕叩了兩下桌面。穆羨魚本能地坐直了身子,卻還不待再開口辯解,太子便已不由分說地繼續道:“那時的話我确實不曾騙你,父皇将你接回宮中,的确是因為四方連年受災,國庫日益空虛。但當時神谕指引的原因并非是祿存離宿,而是祿存星暗,心火飄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可我記得那時候我隻是偶有不适,反倒是入宮之後,忽然莫名便病倒了——”穆羨魚自然明了他話中的含義,下意識應了一句,卻才說了一半便猛地反應了過來,眼中不由劃過些許驚愕:“二哥,你是說——我那時候也中了金風玉露的毒?”“不光是你。”望着面前的弟弟,太子眼中再度閃過了些許極端複雜的光芒,扶着他的肩用力按了兩下:“你那時候年紀尚小,又常年體弱多病,商王大抵也是怕太早給你種下這種毒你的身子會承受不住,所以在離開商王府之後,你也隻是大病了一場。可是父皇卻已中毒日久,一旦有一日沒了金風玉露,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父皇怎麼會中毒的——我一直都不知道……”穆羨魚愕然地輕聲應了一句,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思索半晌才又沉聲道:“不對——既然有辦法給父皇下毒,要麼是從貢品這一路,要麼就是執掌内庫。貢品不可能日日服用——那時的内庫其實是由商王主管的,是不是?”沒料到這個弟弟居然敏銳到這種地步,太子目光不由微閃,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見着他的反應,穆羨魚的臉色便不由隐隐發白,忽然起了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内庫是直接供應後宮和東宮的……二哥,那你呢?”心中的擔憂急切實在太過難抑,穆羨魚的手本能地越攥越緊,隻覺胸口莫名便泛上了些許悶痛,忍不住掩了口急咳了兩聲,身子晃了晃便無力地倒下去。太子被他吓了一跳,卻也不敢再吊着他,連忙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半蹲了身子急聲道:“我沒事了,我早就沒事了……三弟,聽話,别着急——二哥不敢吓你了,你别吓二哥……”自打遇到了小家夥,穆羨魚已很久不曾體會過這樣力不從心的虛弱無力了。突如其來的眩暈叫他心中也不由泛上了些許不安,還不待理清思緒,鼻間就又漫開了一片藥香,用力眨了眨眼睛讓視線歸于清晰,便迎上了小家夥盡是緊張關切的目光。“墨止——先生不要緊的。不要随意耗費力量,你現在要好好地休息,先把自己的本源恢複了才行。”穆羨魚支撐着坐直了些身子,盡力平複下略帶散亂的心跳,攏着墨止溫聲囑咐了一句。以他自己的身子不可能折騰了這一路還這樣活蹦亂跳,顯然是小家夥一直在暗中以妖力替他調理,而眼下的忽然不支,隻怕也與墨止自身的情況脫不開幹系——由此看來,損傷本源對于妖怪的影響定然不小,得讓小家夥盡快回複才行,實在犯不着把力量浪費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面。再怎麼也有小家夥這一路的調理打底,他方才不過是一時太過心急,眼下将情緒平複下來,便已自覺恢複了不少。溫聲哄着小家夥收了妖力,攏在懷裡安撫地輕輕拍了拍,終于還是忍不住沒好氣地瞥了面前一臉愧疚的太子一眼:“二哥,你就吓唬我吧——等哪天真把我吓出事來,看你怎麼辦。”“我也不知道你——罷了罷了,總歸都是二哥不對,二哥以後不敢再吓你了。”太子才反駁了半句就服了軟,無奈地歎了口氣,也拉過把椅子坐在了一旁:“我那時候也沒比你大幾歲,又正是挑嘴的時候,宮中的份例每天就是那幾種,我一般接到就偷偷給扔了,再纏着奶娘在小廚房給我做新的。況且我又三天兩頭就跑出去找你,也沒少吃過外頭街上的東西,再加上發現的時候還算及時,總歸熬過了大半年也就沒什麼感覺了。”“我記得那個時候……”借着他的描述,穆羨魚卻也終于将當年的記憶漸漸拼湊完整。低聲應了一句,目光便不由微黯:“父皇說叫我陪你,大概也正是那時的事——你那時動不動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裡,我還當你是不願理我,和你吵過好幾次……”“都是過去的事,還老是提起來做什麼,還嫌你哥不夠丢人?”太子輕笑着搖了搖頭,溫聲應了一句,神色便再度轉為嚴肅:“總歸你要知道,咱們兩個是中過一次毒又解了的,剩下的那些個兄弟是沒中過毒的,而父皇和大哥兩人的毒至今都尚不曾解開——可宮中所剩的金風玉露,卻隻夠用到明年春獵前後了。”“又是明年春獵?”穆羨魚不由蹙緊了眉,本能地覺着這裡面定然蹊跷不少,一時卻仍猜不透其中究竟還有何種隐情:“所以——當時是商王欲以金風玉露要挾父皇讓位,而父皇不僅沒有向他妥協,還将商王府付之一炬……是這樣麼?”“差不多——當時是宮中影衛出動下的手。說的是無一人脫逃,可究竟有沒有人跑掉,和章家又究竟有什麼關系,我卻也不大清楚。”太子點了點頭,望着面前的弟弟,沉默許久才輕聲道:“所以——父皇是有他的苦衷的,三弟,你别急着恨他……”“二哥,你錯了——我根本就不恨父皇。說實話,我對父皇幾乎都沒什麼印象。”穆羨魚搖了搖頭無奈一笑,将身子向後靠了靠,微仰了頭望向他:“我七歲入宮,除了年節大禮遠遠地能見上一面,十五年來我見過父皇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換個尋常的大臣,怕都比我同父皇更熟悉些。父皇不曾考教過我哪怕一次功課,唯一的一次主動同我開口,是那一日我獨自在禦花園時被父皇撞見,父皇問我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我同他說我想出宮,想請他将商王府賜給我……”太子沉默了半晌,終歸還是不知究竟該如何開口,隻是輕輕按了按他的肩,百感交集地輕歎了一聲。墨止望着兩個哥哥眼中的壓抑歎息,抿了抿唇猶豫了半晌,終于下定了決心跑向小青,卻才要伸出胳膊叫他咬上一口,就被既明眼疾手快地一把給拉了回來:“小墨止,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快回去快回去,小心一會兒殿下打你的屁股。”“我不會有事的——我自己就是解毒的藥草,不會中毒的。”墨止用力搖了搖頭,抿緊了唇回頭望向穆羨魚,清亮的眸子裡是一片堅定:“小哥哥,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解毒——但我得先知道它是什麼,才能接着想辦法……”“先不急——墨止,聽話,先不着急。”穆羨魚搖了搖頭,手上略略使力攬着小家夥坐在身旁,放緩了聲音道:“現在離春獵還有一段日子,我們最應當弄清楚的不是如何解毒,而是一旦解不了毒,又會發生什麼——現在商王府的故事已經完整了,可這個故事裡面卻根本找不到任何章家的影子,這本身就是一件太不合常理的事情。眼下的情形已經夠亂的了,我們不能再自亂陣腳。有什麼知道就都先說出來,說得越多越好,現在不是打機鋒的時候,我們得想出個妥善的應對之策來才行。”他平素向來溫和,就算嚴肅下來,眉眼間也總是仿佛帶着天生的淡淡笑意的。可此時的語氣雖仍平靜依舊,卻仿佛又隐隐透出了幾分那日在住持面前顯出過的不容置疑的威嚴來,叫人不由便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敬畏。衆人本就是聽慣了他的話的,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異議,剩下一個孤立無援的太子左右望了望,終于也不得不妥協苦笑,無奈地點了點頭:“好,你想知道什麼,我說就是了——還别說,你這樣忽然擺起架子來的樣子,還真是跟父皇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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