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萬一,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用得上,興許哪次我還得跟你扮挑夫呢。”穆羨魚把桌上的油燈點亮,又将窗戶關好,便示意他先放了東西過來坐下:“好了,先吃飯吧——等夜裡去和二哥報了信,咱們再商量究竟該如何安排。”三人身上的散銀子不多,又不敢随意在商行錢莊兌換銀票,怕一不小心便暴露了行蹤,如今也隻能節儉着些過日子,總共也隻要了一間普通的客房。幸而穆羨魚自幼便常年無人管照,既明又是打小苦慣了的,至于靠喝水曬太陽就能活的小花妖更是對這些身外之物沒什麼感覺,倒也沒人覺得有多清苦——畢竟和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山洞比起來,這有床榻有正經飯菜的客房顯然已好出太多了。“這客棧其實還不錯,好歹也是有酒有菜的,總不至于叫咱們餓着渴着。”既明在外頭跑了一天,早已餓得不成,二話不說便奔着桌邊坐下,神色卻又忽然警惕了起來:“少爺——我總覺着這事兒沒那麼容易就了了,就算原來的那一撥追不上來,也難說這荊州城裡是不是就又有人埋伏着等咱們。這飯菜裡頭萬一有毒可怎麼辦?”“若不是為了防荊州城裡這一撥,你當我特意叫你去買那些衣服做什麼?”穆羨魚輕笑着應了一聲,卻又像沒聽清他最後那一句話似的,夾了一筷子菜便不以為然地送進了嘴裡。望着既明急得幾乎喊出來的神色,便不由失笑搖頭,替他倒了杯酒推過去:“放心吧,墨止都檢查過了——你若是再不敢吃,那我們兩個可就都吃光了。”“對了,我怎麼又把我們神通廣大的小墨止給忘了……”既明一拍腦袋,卻也總算是放下了心,将那一杯酒一飲而盡,滿足地長舒了口氣:“還别說,這麼冷的天頭,就得這種烈酒才能夠勁兒。小墨止,你要不要嘗一嘗?”“太辣了……”墨止用力搖了搖頭,面色忽然便垮了下來,俨然對這東西沒留下半點的好印象。小二才進來送酒菜的時候,他就對這傳說中的酒按捺不住好奇,趁着小哥哥沒注意偷偷嘗了一口——誰知見着那麼多人都不肯離手的東西居然又苦又辣難喝得要命,才一入口就被嗆得盡數噴了出來,眼淚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流。把穆羨魚給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還以為小家夥是提前潛進皇宮,被哪個屋頂上還沒睡着的瑞獸給抓到了。“好了好了,你自己喝吧,墨止年紀還小,得等長大一些才能喝酒呢。”眼見着小家夥簡直委屈得不成,穆羨魚忙及時開口圓了場。安撫地揉了揉墨止的腦袋,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蜜餞,淺笑着溫聲道:“酒是解憂之物,既然沒有憂愁,自然也沒有飲酒的必要——你現在還沒到要喝酒的時候,等将來若是那一日想喝了,先生陪你一起喝,好不好?”小花妖懵懵懂懂地應了一聲,卻又忽然搖了搖頭,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可是——可是我也有憂愁的!我想快一點長大,快一點做到想不開花就不開花……”“這種自然不能算數。世人所煩惱的多半是求而不可得的事,可你隻要慢慢修煉下去,早晚會有一天能做得到想不開花就不開花的。”穆羨魚不由淺笑,輕輕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溫聲答了一句。墨止抿了唇微低下頭,正為難着要不要告訴小哥哥可自己其實很着急,不能等着慢慢修煉來增長修為,門外卻忽然傳來了幾聲敲門聲:“客官,給您三位送開水來了,開下門吧……”既明正要起身去開門,卻忽然被穆羨魚一把按住了肩,微沉了目光低聲道:“送個開水罷了,聲音何必抖成這樣?别急着應,總歸先穩住再說。”既明神色一凝,輕輕點了點頭,便有意粗着嗓子故作不耐道:“送錯了送錯了,這兒總共就兩個,上哪給你找三個人出來?去别的屋叫門去,别擾了老子喝酒!”外頭忽然便沒了聲音,卻也沒聽見那人離開的腳步聲。墨止的聽力要比常人好得多,聽見外頭兩個人的話音,神色便忽然微變。焦急地在屋中搜尋了一圈,竟隻看出了那酒壇裡大概還能勉強藏身,也隻好咬牙橫了橫心,屏住呼吸化作一道白光,便一頭紮進了那個壇子裡頭去。幾乎就在小花妖紮進壇子裡的下一刻,那扇搖搖欲墜的門便被門外的人蠻橫地一腳踹開。店家慌亂地搓着手站在門外,手足無措地急聲道:“軍爺,軍爺——都和您說了确實是隻有兩個客人,您這樣小店還怎麼做生意啊……”那軍士一臉的不耐,擡手用力将他揮開,冷了神色喝斥道:“少廢話,上頭下令叫找二主一仆,所有的屋子都得搜查,哪間都不能例外!”望着門外兇神惡煞的軍士,穆羨魚卻神色都不曾略變上一變,隻是不緊不慢地展開了扇子緩緩搖着,竟忽然便換上了一口流利的江南吳音:“怪不得人說北方民風彪悍,這才到了荊楚,便已叫人大開眼界……我二人非賊非盜,不過是來此地遊賞一番,踏勘踏勘先人古迹,莫非也犯了什麼律令不成?”就連在京中見過三皇子真面目的都沒有幾人,這裡離京城已遠,更是沒人知道那位傳說中的天煞孤星究竟長什麼模樣,隻知道上面下令是要找二主一仆三個人罷了——更何況江南本就是是軒朝有名的富庶地方,又兼土著鄉紳與朝廷重臣盤根錯節,向來是沒人敢捅的一處大馬蜂窩。那軍士往屋裡一望,見着确實是兩個人無誤,便也不再出言為難,一言不發地合了門,便又往下一間屋搜了過去。一見那軍士離開,既明便快步趕到那扇被踹壞了的門邊,挪了個箱子将門抵緊。穆羨魚卻也再沒了先前的淡然風度,一把将酒壇子扯了過來,往裡頭一望,果然見着了個小白芷球正随着略顯渾濁的酒漿浮浮沉沉,葉子都抱成了一團,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麼情形。小家夥的酒量穆羨魚是知道的,一時卻也顧不上太多,忙把那小白芷球給撈了出來。小心地用衣擺擦幹放在榻上,放輕了力道撫了兩下,擔憂地喚了兩句:“墨止,墨止——要不要緊?”小白芷球周身泛起一陣明暗不定的白光,慢條斯理地舒展着枝葉,竟是用了數十息才終于化回了人形。見着他臉頰酡紅眸光散亂,穆羨魚卻也不覺着有多意外,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額角,把不慎被灌醉了的小家夥輕輕摟進懷裡,擡手試了試他額間的溫度:“墨止……你喝了多少酒?”“我不知道……”小花妖勉強還能維持着些許意識,身子卻已軟得撐都撐不起來。靠在穆羨魚的懷裡輕輕打了兩個酒嗝,本能地擡手在頭頂摸索着:“小哥哥——我有沒有開花……”“放心吧,你已經控制得很好了,一朵花都沒有開。”沒想到小家夥到了這時候居然還記得開花的事,穆羨魚卻也止不住無奈失笑,攬着他坐在了榻上,溫聲哄了一句,又拿袖子替他細心地拭着臉上殘餘的酒水。誰知那張清秀的面孔上卻仍然沒有多少歡喜之色,反倒委屈地埋進他懷裡蹭了蹭,哽咽着呢喃道:“不夠——現在這樣還不夠的。等到了花期,一定還會開花,還會開好多——然後小哥哥就會打噴嚏,就不能在一起了……”穆羨魚不由微怔,思索了半晌才終于明白了小家夥的意思,也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他一直都急着要盡快長大——畢竟草木本就都是有花期的。以小花妖現在的道行,或許還能勉強管得住自己不亂開花,可一旦到了花期,隻怕就無論如何都難以控制得住了。心中浸潤過些許極柔軟的暖意,穆羨魚擡手把小家夥擁進了懷裡,在他仍有些濕漉漉的發間輕輕吻了吻,淺笑着溫聲道:“不要緊的,先生不怕打噴嚏。隻要你不想離開,就可以一直都留在這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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