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的摟住他,趴在他的肩頭,感受他背上的溫暖,眼淚終于決堤……少年是那樣的健壯,跑得那樣的快。縱然背上還負着她,依然快得讓人追不上。身後那些叫罵和叫喊聲都漸漸遠了……顧清夏大着膽子回頭看了一眼,模糊的視野中,老太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村人們也漸漸停下,彎着腰喘氣……可是少年的腳步一直沒有停下。他健步如飛,将她背出了大山。後來顧清夏終于看見了一條可以真正稱之為“路”的路。她進山一年,就再沒看見過這樣的道路。南思文背着她順着那條路一直走,直到他們搭上了一輛過路的拖拉機。拖拉機帶了他們一段,在某個地方将他們放下來。南思文繼續背着她走,很長時間之後,又搭了一輛拖拉機。這次的拖拉機一直将他們搭到了縣城。時隔一年,顧清夏終于又看到了樓房,馬路和汽車,還有人群……恍若隔世。“你别去找警察……”少年眼中有淚,他努力忍着。“警察會把你送回來。他們也是本地人,七大姑八大姨的,各個村裡都有親戚……誰也撇不開……”帶她出來之前,他去他娘屋裡,打開箱子,掏了一把錢出來。他一邊說一邊掏衣兜,把那些零零碎碎的票子掏出來,往顧清夏的衣兜裡塞。“你要想找警察,就離開這兒,到了大城市再找……”他的聲音控制不住的就哽咽起來……顧清夏其實很懂南思文。因為她看到過他的世界,經曆過他的生活。他想的其實特别簡單,他就想跟她過日子,生孩子。顧清夏也懂得他的委屈和不甘,因為她知道他想對她好的心。可她跟他解釋不明白。因為這個山裡少年,從未見過她的世界和她的生活。她嘴唇翕動幾下,最終什麼也沒說,朝着他說的長途車站走去。她聽到他在她身後叫了一聲“小霞”,但她不敢回頭。她怕她一回頭,會令那少年改變主意。她捂着絞痛的小腹,以她能夠走出的最快的速度,一步一步走過馬路。一眼都沒敢向後看。她才走過馬路,就來了一輛長途車,她也不管是去哪裡的,幾乎是蹿跳上去的。她刻意的坐在了遠離他的那一側,她知道這樣從馬路對面他就看不到她。可她能看到他。車開了。她看着他蹲在路邊的塵土中。她看着他抹眼睛。她一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到……☆、15顧清夏移開視線,看着天花闆。“你怎麼到這兒來了?”許久,她終于開口。終于問了一句關于他的問題。南思文的手頓了頓。他知道顧清夏問的不是他怎麼來了她家,她問的是他怎麼來了帝都?“在羊城幹了兩年,那邊不好幹,我老闆聽說北方好點,就遷過來了。我跟着他過來的。”顧清夏“嗯”了一聲,半天沒說話。過了很久才又開口“後來,去紅翔了嗎?”南思文手下失了輕重。聽到顧清夏抽氣的聲音,趕緊松開手指,給她輕輕的揉。“去了。”他低着頭,“我拿了吊車操作證,我後來還考了駕照。”因為紅翔,他的人生從此改變。或者應該說,因為顧清夏,他的人生從此改變。在大山的外面,有那麼巨大的城市。車水馬龍,燈紅酒綠。他一腳踏進了這繁華的世界,才知道自己過去的生活有多麼的封閉。他終于明白了當年那個女孩為什麼就是不肯跟他過日子。他那時覺得他對她那麼好。可現在想起來,他所謂的對她的好,也就是讓她不用幹重活,讓她有肉吃,讓她冬天不被凍着。可是城裡的女孩子,都不用幹活,都天天吃肉,誰也不會在冬天被凍着。那些城裡女孩光鮮亮麗,她們的生活是他不可企及的。若不是親眼見到,他不會知道世上有些人是這麼活的。活得與他完全不同。顧清夏的視線從天花闆又移回南思文身上。她看着他,明白他跟從前已經不同。從前那些她解釋不清的事,他已經自己懂了。她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一直都很恨那些把她推到了泥濘中踐踏的人。那些人……包括拐的,運的,賣的,和買的。而所有那些人加在一起和她發生的接觸,其實都沒有南思文一個人多。她一直以為她會很恨他。可她在八年後又再見到她,卻陡然發現,原來在那些踐踏她的人當中,她最不恨的……就是南思文。她逃離了大山回到家後,查閱過很多資料。她想将那些人繩之以法,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卻失望的發現,國家的法律對人販子的量刑竟然如此之輕。那些人難道不該被千刀萬剮嗎?難道不應該嗎?而甚至,買的一方竟然不會受到任何法律的懲罰。怎麼會這樣?她去警察局咨詢過。卻被告知她的案子不歸屬當地,因為她不是在當地被拐,也不是被賣到當地的。她要想報案,要麼去案發地,要麼去售賣地。而那個接受她咨詢的老警察,在猶豫過後,還是放低了聲音告訴她,不要抱什麼期望。那種人口拐賣,幾個村幾個村的一起作案,聯系緊密,分工明确。而當地的警力,因為警員都出身于本地,與本地人之間有着這樣或者那樣的千絲萬縷的聯系。要是有打拐大案,根本不會動用當地警力,甚至一旦讓當地警察得知了消息,也就等于讓人販子集團得知了消息。想要打掉那樣團夥作案的人販集團,除非上面的上面重視起來,作為重案大案真正立案,瞞過本地警力,大批調動外地警力,缜密計劃快速收網,才能取得成效。但凡走漏一點消息,就會發現一點證據都抓不到了。人販子死狡猾的!耳目又靈!本地人還抱團成夥的,幫着遮掩,甚至幾個村子聯合起來大規模抗法也是可能出現的情況。遇到那種情況,拿不到證據,警察也隻能铩羽而歸。那年輕女孩坐在那裡,靜靜的聽完老警察絮絮叨叨的講述。她的臉白得像雪,本應該很好看,卻因為缺了血色,看起來格外脆弱。可她的眼神卻不脆弱,她眼睛裡有憤怒卻冰冷的火焰。她平靜的說了句“謝謝”,點點頭,離開了。老警察看着她單薄的背影,知道這是個曾被拐賣而後逃出來的孩子,心裡充滿憐憫,又為她感到慶幸。每年那麼多女孩失蹤,能回來的有幾個?被拐成年女性能回來的,比被拐兒童尋回的比率還要低得多。被拐的孩子,還能在這世界的某個地方好好的活着。被拐的女人,卻往往不知道香消玉殒在何處……這個女孩能逃回來……是幸運的。關于這一點,顧清夏自己也知道。她在網上查了很多很多的資料,她看的越多,就愈覺得後背發寒……她想起那在山村裡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妪麻木沒有生氣的眼睛……她想起村後陰地裡無碑無名的墳頭……她隻差一點點就會落到那樣的命運!幸而,有個健壯的少年背着她,大步如飛的奔跑着,帶她逃離了那種可怕命運的魔爪。顧清夏看着南思文。她知道,她今天能體面的有尊嚴的活在這世上,是因為當年的那個少年,眼前的這個男人。“好了……”南思文松開手,抽了張紙巾擦去手上的藥油。“差不多明天就能走路了。”他轉頭,發現顧清夏黑黢黢的眼睛在看着他。他怔住。從昨天到現在,她一直沒有正眼看她。他的身體莫名就緊繃了起來。“南思文……”顧清夏慢慢将自己的腿自他懷裡抽回來。因為收腿屈膝,睡裙便從膝蓋滑到了腿根。又直又白的腿春光微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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