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原是懷着滿腔敬意去拜壯士,想不到對方并不買帳,反被罵得狗血淋頭,頓時一個個都默默無言,各自讪讪地走開了,那客商也沒料到自己不是嗆水昏迷,而是被他砸昏的,張着嘴呆在那裡。小仆又急又笑,看着他滴水的褲子,擔心:&ldo;小爺,這樣穿着仔細凍壞……&rdo;他正俯身擰水,聞言一巴掌掀開小仆,笑罵:&ldo;想要爺不穿褲子進城麼,洗個澡就受涼,你當爺我是什麼做的。&rdo;小仆被掀了個踉跄,苦着臉:&ldo;爺沒事便好,要有事,回去小的又要……&rdo;他拎過小仆,拍他的肩:&ldo;有我呢,幾時叫你吃虧了。&rdo;那手上力道太重,小仆被拍得矮了一矮,不作聲。過了這河就是玉鼎城方向,他們該也是去玉鼎城的吧,白小碧正看得有趣,船已經靠岸,主仆兩個先随一撥人上船過河去了。玉鼎城很大,其繁華熱鬧,包括城中人的吃穿用度,都不是門井縣能比的,跟着溫海幾個月,白小碧見識也長了許多,倒沒有十分意外,二人至午時才進的城,鎮國公的故居在城東,溫海準備明日再去,因此先臨時找了個客棧住下,吃過飯,他便自回房間休息了。白小碧滿腹心事走在街上,今日發生的一切令她心情灰暗。知道他不喜歡吵鬧,這些日子她就盡量克制自己少去煩他,先還提過幾次學本事的話,然而他總不放心上,絲毫沒有傳授的意思,到後來白小碧也不好再提了,反正大仇已報,心情早已不那麼迫切,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在他眼裡,她原來是個麻煩。既然這樣,他當初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主動提出收她為徒的?是顧着朱全的面子?救她出來,然後随便找個妥善的地方安置?這麼說,他随時都可以把她丢開了。滿以為認了個師父,至少有個親人,如今事實與想象中相去太遠,白小碧失望且茫然,風吹得身上一陣陣發冷,她不由自主抱起雙臂,望了望街旁的布莊,打算回客棧。正在此時,視線範圍内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白小碧先是喜,而後心情卻更差。他也看見了她,放開身邊的姑娘,微笑着點頭示意。明明喜歡香香姑娘的,走的時候卻連道别也沒有,而且這麼快身邊又換了人,比張公子還要薄情!心頭無名火再度竄上來,白小碧橫豎都看他不順眼了,轉身就走。戲說地理匆匆轉過十字路口,被人撞了下,白小碧終于冷靜下來,很快就發現自己這場氣生得毫無道理,數次相救卻換來冷眼相待,他會怎麼想,居然朝着恩人發脾氣,無論如何都不占理,他薄情不薄情與自己有什麼關系,上次還莫名跟他發了通火,怎麼就控制不住呢!門井縣一别,原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如今難得遇上,又被弄成這樣,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上……越想越煩惱,白小碧忍不住回頭望,然而方才匆匆已走過兩條街,哪裡還有他的身影!登時她腸子都悔青了,洩氣地放慢腳步,無精打采往客棧走。旁邊巷子裡伸出一隻手,将她拉了進去。白小碧吓一跳,看清那人,先是喜悅,随即沉默。披風下半露着雪青色外袍,他手握折扇含笑看她:&ldo;小丫頭這麼容易就發火,又是誰惹你生氣了?&rdo;脾氣越來越壞是事實,白小碧漲紅臉不語。葉夜心沒有追問,見她被過巷風吹得有些發抖,頓時皺了眉,拿扇柄掀掀她的衣袖:&ldo;天涼了,怎的還穿這麼少?&rdo;不知多久沒聽過這樣的話,白小碧仍是不作聲,頭埋得更低。天氣越來越涼,本該做幾件暖和的衣裳,溫海固然好說話,然而現在吃的用的都是跟着人家,怎好再開口要銀子,她出身不差,自然更加愛護臉皮,因此忍着沒說,溫海也不曾在意這些小事,誰知他卻留意到了。見她始終不答,葉夜心不再說什麼,解下披風。肩頭一沉,全身被暖意包圍,白色的鑲着金紋黑邊的薄披風,帶着他身上的溫度。白小碧終于擡臉看他一眼,急忙又垂下眼簾,眼圈紅了。葉夜心替她拉緊披風,微笑:&ldo;愛哭的姑娘,大仇已報,該高興才對。&rdo;說着,他又打開折扇,扇去旁邊石檻上的塵土,扶着她坐下:&ldo;跟着你師父來的?&rdo;白小碧立即擦幹眼睛,點了下頭:&ldo;範家真的被滅門了。&rdo;葉夜心道:&ldo;那是他們作惡太多,更不該動你。&rdo;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小碧緊張地擡眼盯着他:&ldo;你不怕晦氣?&rdo;葉夜心奇怪:&ldo;怎麼說。&rdo;白小碧低聲:&ldo;他們說這都是因為我,說我很晦氣。&rdo;葉夜心恍然,搖頭道:&ldo;自然不是你,他們胡說的。&rdo;白小碧心中一動:&ldo;那……&rdo;&ldo;是我,&rdo;葉夜心右手握扇柄,左手握扇頭,從容道,&ldo;是我聽說他們橫行門井縣,欺壓百姓多年,又害了你爹,所以就順手收拾他們。&rdo;真的是他!怪不得他當時那麼笃定說會有人替自己報仇,白小碧震驚,半晌才喃喃道:&ldo;你也懂地理。&rdo;葉夜心道:&ldo;略知一二。&rdo;輕松一句話就讓範家被滅門,不是&ldo;略知一二&rdo;能辦到的,白小碧隻顧發呆。葉夜心道:&ldo;這樣的惡霸本就該死,為民除害不好麼?&rdo;白小碧沒有回答,移開視線。大仇得報自然好,然而他設計範家到底是真心想為民除害,還是另有隐情?畢竟聽沈青那麼說,範八擡一倒,聖上就是自斷一臂,拍手稱快的恐怕不隻百姓,吳王與四王爺才是最高興的人吧……葉夜心沒留意她的神色,含笑囑咐:&ldo;此事雖是借聖上之手辦的,但聖上必會後悔,如今應該已派了人在暗中查探,你可不能走漏消息,否則我就要被拿去官府問罪了。&rdo;二人到底才見過幾面,白小碧不好多問,無論如何範家作惡多端都是該死的,何況他還替自己報了大仇,怎能出賣恩人,聞言點頭:&ldo;我知道。&rdo;想起沈青與溫海都已發現,忙又提醒他:&ldo;可能已經……已經有人發現風水的事了,你要小心。&rdo;葉夜心道:&ldo;好,我會當心。&rdo;遷墳拜相,風光已極,孰料随之而來的竟是滅門之禍,一系列事件看似偶然,若非自己是知情人,哪裡會想到其中暗藏玄機,白小碧贊歎:&ldo;猛虎下山,風水寶地真靈。&rdo;葉夜心道:&ldo;一塊寶地固然重要,卻有一半在于看的人,否則好地也要被他弄壞了。&rdo;想到朱全的事,白小碧贊同。葉夜心拿扇子輕敲掌心:&ldo;當年有兩個極高明的地理先生,一個姓李,一個姓王,某日兩人同覓得一塊寶地,這可不得了,兩人都争着想要躺在那裡,以便子孫富貴,不過他兩個師出同門,交情不淺,争執起來未免有傷和氣,因此他們便聚齊兩家人,合在一處商量出了個法子。&rdo;白小碧不覺聽入了神,好奇:&ldo;什麼法子?&rdo;葉夜心道:&ldo;這法子簡單得很,誰先死了,誰就占那塊寶地。&rdo;白小碧想了想:&ldo;這也公平,後來呢?&rdo;葉夜心道:&ldo;地理先生看别人,卻看不準自己,因此高明的就會以藏星之法隐藏命相,以防他人窺探,這姓王的先生回頭一想不對,姓李的長自己足足五歲,論壽元自己豈不吃虧?越想越不甘,當晚他便回去尋了根繩子上吊了。&rdo;他講得風趣,白小碧聽得笑起來。葉夜心笑道:&ldo;他這一死,自然要如約下葬,誰知那姓李的先生覺得事有蹊跷,趁人不備過去掀了棺材看,發現是自缢,一怒之下便指着他的屍體罵了句話。&rdo;白小碧忙問:&ldo;什麼話?&rdo;葉夜心道:&ldo;他說,你這姓王的王八敢使詐欺我,叫你王家世代好運隻行單,子孫富貴不兩全。&rdo;見他學起粗話,白小碧咬唇笑。葉夜心歎道:&ldo;他說這話原是洩憤,誰知無意中偏就準了,王家自得了這塊好地,子孫非富即貴,不是做官便是巨富,然而總沒有富貴兩全的,做官的沒錢,有錢的卻無地位。&rdo;白小碧笑得彎腰:&ldo;可見本事再高,為人都要誠實,騙得過别人也騙不過天,逃不出報應。&rdo;報應?葉夜心饒有興味地看着,直待她笑過,才柔聲道:&ldo;姑娘家,多笑笑就更好看了,時候不早,快些回去吧,你師父必定在等。&rdo;跟他說話有趣,想不到時間過得這麼快,白小碧失望地看看天色,漸漸低頭,站起身,接着便感覺肩上一輕,披風被取走,無數涼意襲來。天還沒黑,這披風十分長大,明顯是男人的,一路穿着回去原也不妥,然而她還是禁不住惆怅。葉夜心拉起她的手:&ldo;天涼了,去做幾件衣裳穿,這麼冷的手。&rdo;看着手中銀票,白小碧漲紅了臉想要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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