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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第1頁)

終于又到飼花的日期,永恒之間派使者前來接她,侍衛們沒有攔阻,二人順利地出了城。外面正是暑天,永恒之間卻飛着小雨,雨絲飄落,涼爽舒适,因為天色太昏暗的緣故,各處樓台都點起了燈籠,點點燈光,氣氛更添幾分寥落。接引的人還是以前那位白衣使者,雁初曾聽人叫他岚使者,他領着雁初走上棧道,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言語彬彬有禮。雁初邊走邊問道:&ldo;西聆君不在?&rdo;岚使者道:&ldo;弈主今日要會客,讓我轉告姑娘,有話下次見面再說。&rdo;雁初早已看出他深得西聆君的信任,主動道歉:&ldo;連累貴門,深覺慚愧。&rdo;岚使者果然隻是笑了笑。永恒之間本是道門清靜之地,如今被一個毫不相幹的外人牽連,被迫出力,修者們說不介意是假的,雁初默然,跟着他進雪洞喂花,這次花葉似乎又長高了點,顔色又綠了些,花苞的變化倒是不大。讓她意外的是,旁邊那盆斷折的花竟不見了。雁初忍不住問:&ldo;怎的少了一盆?&rdo;岚使者遲疑了下,答道:&ldo;弈主将它送人了。&rdo;雁初聞言沒再追問,劃破手腕喂過血,然後跟着他走出雪洞,重新回到弈崖之上,身後雲潮翻湧,那條棧道迅速消失不見。岚使者道:&ldo;我送姑娘回府吧。&rdo;雁初忽然道:&ldo;那盆花是送給了焰邪元君吧?&rdo;輪回之花,足以引起蕭炎的興趣。岚使者隻當她内疚,安慰道:&ldo;花已斷折,多年來既不生長亦不枯萎,留着也是無用,姑娘不必放在心上。&rdo;雁初卻急切地問:&ldo;使者可知焰邪元君現在何處?&rdo;岚使者搖頭:&ldo;我雖不知,但姑娘盡可以放心,他絕不會再冒犯你。&rdo;看來隻有下次見到西聆君再說了,雁初滿心失望,正要跟着離開,無意中視線移到了對面峰上。雲氣飄蕩,隐約現出一座小小危亭,穩穩地嵌在懸崖半中間,亭外一株老松,檐下挂着兩盞燈籠。亭中石桌旁,兩人對面而坐,雖然隔得遠,雁初仍一眼就認出了那淡藍色身影,不由一呆,腳步也随之停住。雨絲飄搖,燈籠光映照,身影更加冷寂。岚使者喚她兩聲不應,跟着望去,含笑解釋道:&ldo;是弈主。&rdo;雁初回神,略覺尴尬:&ldo;對面就是那位貴客?&rdo;西聆君對面端坐一人,似乎是位老者,穿着較為華麗,就是隔得太遠,容貌表情都看得不甚清楚。岚使者道:&ldo;是五色地鄉的地師。&rdo;雁初先是意外,繼而釋然。五色地鄉的地師鏡水明秋,地神壇祭師,負責執掌皇家的各種祭祀儀式,在地國威信極高,西聆君與他有交情也不奇怪。地國形勢令人好奇,新皇剛登基,那位重權在握的相王究竟會不會安分呢?雁初忍不住再瞧了眼地師,這才跟着岚使者走下弈崖。永恒之間陰雨霏霏,外面卻是烈日高照,楓園濃蔭重重,紅葉見她回來,忙吩咐小丫鬟們打水伺候,又擺下新鮮的瓜果讓她品嘗,都是這時節的稀罕東西,蕭齊專程叫人送進楓園給她的。陽光映照楓葉,片片如翡翠,雁初獨自在林間漫步,越發煩躁。&ldo;是什麼原因讓你着急?&rdo;毫無防備地,一雙手将她攔腰抱起,&ldo;為了我嗎?&rdo;最了解人心的總是惡魔,雁初正為他的下落發愁,哪知他竟主動現身了,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雁初勉強忍住驚喜,道:&ldo;你回來了?&rdo;&ldo;這是我的家啊,&rdo;長睫輕扇,額前幾絲長發随之晃動,蕭炎道,&ldo;師父,徒兒想念你了。&rdo;雁初任他抱在懷裡,小心地撫摸那淩亂的頭發:&ldo;師父也想你的。&rdo;蕭炎道:&ldo;真的嗎?&rdo;雁初在他耳畔低聲道:&ldo;你被關在地牢那麼多年,就不想出去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外面可比這裡熱鬧有趣多了。&rdo;蕭炎道:&ldo;這麼快就暴露了利用的目的,師父讓我失望。&rdo;雁初不再僞裝:&ldo;隻要你出去,讓世人看到你脫離皇印控制,那個人就坐不穩皇位了,蕭齊必定會跟着倒台,這也算替你報了囚禁多年的仇,你不用費半點力氣,何樂而不為?&rdo;&ldo;你說的沒錯,&rdo;蕭炎貌似遺憾,&ldo;不過面對利益的誘惑,我願意放棄仇恨。&rdo;&ldo;利益?&rdo;雁初驚訝,随即微嗤,&ldo;永恒之間許了你什麼利益?那盆殘花?&rdo;蕭炎大笑:&ldo;憤怒嗎?我獲得利益的前提,就是阻礙你達到目的。&rdo;看樣子說不動他了,雁初心知惟有從西聆君處入手,于是也沒耐心繼續陪他作戲,主動離開他的懷抱:&ldo;打一葉花主意的人很多,你還不回去守着?&rdo;&ldo;那是身外之物啊,師父更重要。&rdo;蕭炎伸手去摸她的臉。雁初避開他:&ldo;莫忘記了你對西聆君的承諾,不會再冒犯我。&rdo;蕭炎改為摸自己的臉:&ldo;我在考慮,需不需要遵守。&rdo;&ldo;你會,&rdo;雁初道,&ldo;我相信他。&rdo;能夠保證蕭炎不公開露面,僅憑這點就說明西聆君在較量中占了上風,他應該掌握了蕭炎的弱點,印象中好像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蕭炎也不生氣,兀自理了理長睫:&ldo;你知道我在期待什麼?&rdo;&ldo;什麼?&rdo;&ldo;你很快就不會再相信他了,我期待那一天到來。&rdo;之後數日,又有西疆蠻族貢使入京,此番蠻王派了親叔叔為使,意在向皇室求親,西疆蠻族悍勇異常,每年向朝中進奉貢品無數,曆代焰皇對他們都以籠絡為上,公主下嫁也是有曆史的,此番焰皇更為重視,蕭齊每日辰時初入宮,酉末回來,不得閑暇。轉過兩個街角,前面便是長情閣,京中貴婦常買首飾的地方。琉羽轉身吩咐幾名侍衛在門口等着,隻帶了兩個丫鬟進去,很快又獨自走出後門,來到一條僻靜的巷子裡。巷内,一名紫衣女子坐在輪椅上,華麗的裝飾顯示着她不同尋常的出身。琉羽打量她:&ldo;你是誰?&rdo;&ldo;這個你不用知道,&rdo;紫衣女子道,&ldo;你會來見我,就代表我們能夠合作。&rdo;&ldo;我可沒答應聽你的。&rdo;&ldo;蕭齊已經不全是你的了。&rdo;琉羽若無其事:&ldo;這輪不到你操心,你究竟想說什麼?&rdo;裝得再像,眼睛裡的憤怒卻騙不了人,紫衣女子冷冷一笑:&ldo;我找上你,因為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rdo;琉羽意外:&ldo;你……&rdo;&ldo;我要她死,&rdo;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恨,紫衣女子伸手,纖纖指間夾着封信,&ldo;你的任務,就是将此信送與焰皇。&rdo;琉羽遲疑。&ldo;永恒之間不幹涉外界政事,隻要她暴露企圖,就有了殺她的理由,永恒之間也不能庇護,&rdo;紫衣女子道,&ldo;一次機會,用不用在你。&rdo;琉羽緊緊地咬住唇,下定了決心般,快步上前接過信,看清那信上印戳之後,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氣:&ldo;你……是誰?&rdo;&ldo;我是誰不重要,&rdo;紫衣女子轉動輪椅,&ldo;除去一個知道焰邪元君秘密的人,相信焰皇陛下會很樂意合作,隻是欲行此計,必須瞞過蕭齊。&rdo;眼底閃過喜意,琉羽低聲道:&ldo;我明白,但她恐怕不會輕易中計……&rdo;紫衣女子打斷她:&ldo;我自有辦法。&rdo;使女過來推走輪椅,琉羽目送主仆二人遠去,轉身回府。楓園綠蔭重重,雁初半卧在榻上乘涼,眼簾微垂,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在出神。路過園門,琉羽乍瞥見這場景,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沒有華麗的裝飾,那個女人身上天生就有種令人嫉妒的美麗,不夠柔和,偏又能吸引所有目光。小幾上擺着新鮮的瓜果,那是前日南邊一位郡守進京送的禮,蕭齊特地送進來讓她嘗鮮,卻也沒忘記給楓園這邊留了一份。誰更能把握蕭齊,琉羽其實很清楚,若非自己在先,若非有患難中那段救命之恩,蕭齊會愛上誰還說不定。正因為如此,才會不甘。這都是被她逼的!琉羽握緊袖中信,拂衣離開。禁衛軍都統領命而去,焰皇步出閣外,回到殿内。如果說之前對那個女人還有幾分籠絡之意,那麼在她放出焰邪元君之後,就已經徹底變作了殺心,此等大事,豈是一句&ldo;無心之失&rdo;就能敷衍過去的?西聆君的承諾固然好,可惜隻有死人才能讓人真正放心。何況這女人身份可疑,單憑酷似定王妃這點,留着始終後患無窮。私通敵國就是最好的借口,縱然追究起來,西聆君也遷怒不到自己,有人肯代勞提供如此周密的設計,看來永恒之間也沒傳說中那麼安甯呢。宮中有蕭齊的人,他應該很快就會得信了吧?焰皇微笑着後仰,半倚在榻上養神,不消片刻,外面侍者就進來報影妃到,他擡擡眼皮示意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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