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已過,周圍仍無動靜,女孩越發着急,偏又想不到好辦法,急得掉淚。寂靜的山林,隻剩下鳥鳴聲。突如其來的熟悉感,令人不安,心莫名地開始顫抖,說不清,道不明,有生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喜歡,又害怕。是誰?女孩逐漸止了淚,緩緩擡起臉。前方兩丈處,盤曲的古松下,年輕的神仙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站在那裡很久了。來生師徒長發流瀉滿身,那張臉,那種莊嚴、尊貴與冷漠,任何言語都難以形容,極緻的美,如何評說?不帶一絲煙火氣的,除了神仙,誰也不配擁有。淡淡的孤獨,卻無人敢走近他身邊,連心生向往的勇氣都沒有,所感受到的,惟有塵世的渺小,和自己的卑微,卑微到了塵埃裡。什麼禮節,什麼規矩,女孩生平頭一次将它們抛到了惱後,因為看到他的第一眼,所有前塵往事幾乎都已忘得一幹二淨,眼中隻剩下那道孤絕的身影,還有冷冷的雪色衣衫。不敢仰望,又忍不住仰望。黑眸如此深邃,絲毫不懷疑它會看透人心,女孩莫名心悸,偏又甘願被俘獲,好象前世便刻在了記憶裡。視線對上的刹那,她從裡面看到了震動。瞬間,松樹下失去他的蹤影。是真?還是幻象?女孩正在發呆,下一刻,他已站在面前。沒有任何言辭能形容洛音凡此刻的震驚。若非追尋魔尊九幽行蹤,他是不會回南華的,然而正當他準備離去時,竟發現了那道熟悉的氣息,淡淡的,卻仿佛已系在心頭多年,難以言狀,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冥冥中隻知道有什麼東西不容錯過,這種奇特而真實的感應,迫使他落下雲頭找尋,甚至忘記隐身。是誰?直覺已告訴了答案,卻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兒,恭敬拘謹,不再是瓜子小臉,也沒有黑白分明的、狡黠的大眼睛,而是一張圓臉,輪廓精緻,并不似尋常圓臉那樣胖乎乎的,鳳眼上挑,形狀美極,還生着兩排長翹的睫毛,絲毫不顯得淩厲,反帶了幾分妩媚,也因此少了幾分童真。洛音凡臉色更白。面前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如此恭謹,如此美麗,可是他依舊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件事‐‐是她!一定是她!怎會是她?紫竹峰上那個古怪機靈想盡辦法引他注意的、在他懷裡撒嬌的孩子,四海水畔那個靜靜趴在他膝上的少女,重華宮大殿案頭磨墨的少女,跪在地上哭求他别生氣的少女,再次完完整整回到了面前,如此的真實。驚喜?内疚?痛苦?都不是,都不止。深埋在心底多年的回憶,朝夕相伴的八年歲月,無情無欲的神仙也不能忘記,親手結下寂滅之印,是他這漫長一生裡所犯的最大的錯誤,或許他将永不能原諒自己,可是現在,她又站在了他面前。那種感覺,可以是震驚,可以是害怕。袖中手微微顫抖,始終未能伸出。讓她受盡委屈,對她的冤屈故作不知,親口允下保護她的承諾,卻又親手殺了她,對她做出這些事,他還有什麼資格再站在她面前?倘若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知道他其實什麼都明白,知道要她死的人其實是她最信任最依賴的師父,會怎樣恨他?洛音凡緩緩直起身,語氣平靜如死水:&ldo;叫什麼名字?&rdo;再次與那目光對上,女孩慌得垂眸,他的眼神很奇怪,說不清道不明,絕不是陌生人該有的眼神,看得人傷心。&ldo;家父姓文,泱州人,小時候一位仙長賜名,喚作阿紫。&rdo;奇怪得很,連他是誰也不知道,還是忍不住回答了。&ldo;文紫。&rdo;他輕輕念了遍。女孩的臉立即漲紅了。是她,不會有錯,當年她跪在他面前,萬般無奈地報上名字,那羞赧的神情,與現在一模一樣,蟲子,變成了蚊子。是巧合,還是為他而來?洛音凡注視她許久,道:&ldo;你不該來南華。&rdo;女孩驚,隻當他不肯相助,連忙叩頭:&ldo;先母已逝,父親兩個月前也剛……走了,臨去時囑咐阿紫一定拜入南華,如今阿紫孤身一人,已無處可去,求仙長開恩,我既不遠千裡而來,決不怕吃苦受累,定會用心學習,将來雖說未必能有大作為,卻一定不會給南華丢臉。&rdo;洛音凡有點愣。轉世的她,少年老成,模樣變了,性情變了,惟獨身上煞氣并未消失,隻不過似乎被什麼力量禁锢着,未能顯露,輕易看不出來,但若用天目仔細觀查,仍能發現,如此,那人特意送她來南華,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他該怎麼辦?錯了,是錯了,可是他從不曾想要彌補,甯願永生背負内疚,如今上天突然把這樣一個機會擺在面前,所發生的,恍若一場鬧劇,他竟不敢面對。一式&ldo;寂滅&rdo;,魂飛魄散,是誰在插手,助她自逐波劍下逃脫?當時心神不定,并未留意殿内有異常。死,是她的歸宿,也意味着陰謀的終結,那麼,她這次的回歸,又代表了什麼?煞氣未除,虞度他們隻要稍微仔細些,就能發現問題,那時将會如何處置她?讓她離開南華?難保那幕後之人不會再設法引她入魔。明知怎樣才是最好的結局,可他怎能再傷她第二次!他怎麼下得了手!&ldo;回去吧。&rdo;&ldo;仙長!&rdo;他不再看她,恢複先前的冷漠,轉身要走。&ldo;仙長且留步!&rdo;女孩急得伸手扯住白衣下擺,&ldo;師父!&rdo;熟悉又陌生的稱呼,牽動多年心結,再難用冷漠遮掩的心結,洛音凡生生僵在了原地。她叫什麼?她……記得?臉色白得平靜而異常,他低頭看她,想要确認。女孩也大吃一驚,方才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了,未免莽撞,生怕他會見怪,一雙鳳眼裡滿是緊張之色,卻又不願放開他,懦懦道:&ldo;仙長,求求你,我什麼都不怕,會恪守規矩,不信你可以再出題考驗我。&rdo;小手上竟有血迹。父母雙亡,讓她再次流落街頭受欺淩?當年,那小小手臂上遍布傷痕,她哭着撲在他懷裡尋求保護,然而最後,他卻是傷她最重的那一個。&ldo;不慎摔破了,&rdo;弄髒他的衣裳,女孩滿含歉意松開手,鎮定許多,&ldo;求求仙長行個方便,倘若仙長執意要走,阿紫也阻攔不了,隻願長跪于此,或許掌教他們終有一日會知道。&rdo;洛音凡看着她許久,終于點頭:&ldo;到六合殿,我便收你為徒。&rdo;廣袖輕揮,頭頂仙山再次出現,一片石級斜斜鋪上,直達山門。這麼容易,不用考驗了?他願意收她當徒弟!女孩懷疑自己聽錯,待要再問,面前人已不見。南華大殿氣氛十分沉靜,上百名孩子屏息而立,當先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穿着華麗,形容出衆,由于身份特殊,她昂首站在其他孩子前面,神情恭敬,目光裡卻是毫不掩飾的傲氣。闵雲中皺眉。虞度手執蓋有玉玺的書信,看了幾眼便放至一邊,讓闵雲中與行玄先挑選弟子,由于之前的奸細事件,南華在發展門徒上把關更加嚴格,每個孩子的來曆不僅要由行玄一一蔔算,之後還會派弟子出山調查核實。少女被晾了許久,十分尴尬,總算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惹人反感了,連忙收了傲氣,規規矩矩站好。果然,虞度轉向她,微笑:&ldo;九公主……&rdo;&ldo;掌教喚我妙元就是,&rdo;少女作禮,&ldo;臨行時父皇曾囑咐,仙門不比人間,萬萬不可在掌教與仙尊跟前妄自尊大。&rdo;&ldo;仙門修行清苦,你要想明白。&rdo;&ldo;妙元心意已決。&rdo;見她變得謙恭,闵雲中态度也就好了點,向虞度道:&ldo;既是人間至尊,天命所歸,不能不給面子。&rdo;虞度點頭:&ldo;如此,你想要拜誰為師?&rdo;司馬妙元順勢跪下:&ldo;但憑掌教吩咐,如能拜入座下,便是司馬妙元之幸。&rdo;虞度微笑:&ldo;我曾立誓隻收九個徒弟,如今已有了。&rdo;&ldo;不如待護教回來,讓他看看,&rdo;闵雲中斷然道,&ldo;這孩子筋骨極好,若能拜在他座下,承他衣缽,也是件好事。&rdo;心知不妥,虞度搖頭:&ldo;此事需再斟酌,恐他不應。&rdo;闵雲中道:&ldo;他連人都沒見過,怎知不應!&rdo;南華護教誰人不知,重華尊者,仙盟首座,術法六界聞名,司馬妙元心下暗喜,忙道:&ldo;闵仙尊說的是,尊者并未見過我,或許會改變主意,求掌教看在父皇薄面。&rdo;話說到這份上,虞度無奈答應:&ldo;也罷,且看你有無造化。&rdo;&ldo;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難道就一輩子不收徒弟不成!不過是個孽障,用得着……&rdo;闵雲中說到這裡,忽見旁邊行玄遞眼色,于是住了口。衆多驚訝的視線裡,一個人走進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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