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前,另一世界。
鎖一碰就掉,時明煦推開生鏽的房門時,這裡果然空無一人。
探照燈打過去,房間内的格局如此熟悉,家具陳列與裝潢風格卻均顯得陌生——它原本的主人早已匆匆離去。許是走得太急,很多東西都沒帶走。書桌旁,椅子四腳朝天倒在地上,四處覆滿寒霜。
玻璃被碎冰砸開大半,風自縫隙間灌進來,窗簾也凍得僵硬,雪絮和着冰,凝結成鐘乳石一般的倒錐狀,屋内岑寂如洞窟,似乎已經很久、很久都不曾有人居住了。
也一丁點時岑的氣息都沒有,這裡荒蕪又黑暗,沒有同時岑相關聯的一切。
另一個世界的時岑他還好嗎?
研究員聽見自己心跳如擂,他無法給這個問題答案,自踏入房間後,也沒能産生任何隐約通感的體驗。
不複從前。
他朝深藍的冰層,朝覆雪的書桌走了兩步,隐約愣了神。
在這個瞬間,研究員想,沒有任何隐約通感的話,或許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吧。
它有概率意味着,時岑已經成功離開家,去到城防所集中安置中心去了。
眼睫低垂間,時明煦安慰自己,但願如此。
但他還想再看看别的地方,不願放棄任何關于通感的嘗試——廚房,浴室,以及對方的卧室。
于是,時明煦朝更深處走去。
當研究員邁入卧室時,在他所不能察覺的另一世界,時岑也正拉開衣櫃門,朝暗室探去——可惜,時明煦的掌心隻觸到冷冰冰的櫃壁,這裡沒有暗門,沒有四四方方間流瀉着天光的小屋一隅,也沒有時岑。
隻有探照燈的冷光,照映着無人問津的角落。
時明煦孤獨地站在卧室裡,喉結上下聳動了一下,但僅僅隻是幾息——當斜後方的俞景探入半個腦袋後,他就收斂起失落,朝對方一點頭:“少校,回去吧。”
剛才,他們已經成功接到了貝瑞莎與沙珂,可憐的賀深卻已經于今天上午去世,他最終還是孤身迷失于大雪,恒久地沉眠了。
俞景猶豫片刻,開口道:“博士,您的情伴侶,離開了嗎?”
時明煦垂眸:“或許吧。”
“您為什麼不用通訊器聯系他?”俞景指指那朵纏枝白玫瑰,“你們已經失去聯絡了嗎?對方是個怎樣的人?如果您願意提供更詳細點的信息,城防所或許可以幫上忙。”
時明煦聞言擡頭。
俞景以為這樣主動的示好,總能引起對方進一步的傾訴——可惜沒有,時明煦就連具象的憂慮都不願展露太多,俞景隻能隐約感知到其中蘊藏的情緒,他繃着一根弦,把它拉得這樣緊,但那就像雪林霧凇一般脆弱,隻需要一陣小風,就可以打破平靜的表象。
可時明煦依舊扛住了。
他瞬間的恍然很快被隐藏好,沒有再展露出脆弱——俞景那句“對方是個怎樣的人
”叫他驟然醒轉,時明煦此刻才覺察出自己有些關心則亂。
他應當給予時岑更多信任,對方絕不會坐以待斃。
現在,眼下,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通感的隐征,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時明煦終于收斂起過分雜亂的思緒,他擡腳往客廳走去的同時,輕聲說:“對方是個優秀的雇傭兵。”
“啊,外城貢獻點數額最高的一百位雇傭兵,城防所都有記錄在案。”俞景想了想,“您能說說名字嗎?或者再具體一點,報下id号?”
“不用了。”時明煦輕輕勾了勾唇,勉強算半個笑,“他會照顧好自己的,少校。辛苦你陪我跑這一趟,我們現在回去”
研究員的話戛然而止。
——頭頂吊燈燈罩的碎裂突如其來,狂風帶來的冰棱擊中了它,玻璃混合冰屑,瞬間炸裂開來,無數碎片自時明煦頭頂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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