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rdo;杜九領命退下。待杜九離開以後,班婳轉頭看着床上的容瑕,很久很久以後,她歎息一聲:&ldo;我們兩個之間,究竟誰更傻?&rdo;床上的男人沒有反應,回答她的,隻有他起伏的胸膛。&ldo;娘娘,&rdo;王德端着托盤進來,&ldo;藥煎好了。&rdo;班婳端過藥碗,想要給容瑕喂的時候,忽然想起以前隻要她用藥,容瑕都會嘗一嘗,然後哄騙她半點都不苦,等她喝下去以後,又拿零嘴哄她,仿佛她是個小孩子似的。她低頭喝了一口藥,苦,澀,比她那時候喝的藥還要難喝。把枕頭墊高,班婳喝了一口藥到嘴裡,然後渡進了容瑕的嘴裡。一碗藥喂完,班婳的舌頭被苦得失去了知覺,她接過茶水漱了口,擦幹淨嘴角道,&ldo;王德,把後宮的人再清理一遍,包括本宮身邊的人。&rdo;王德小聲應下:&ldo;是。&rdo;&ldo;退下吧。&rdo;王德躬身退下,退到殿門口時,他不小心擡頭,隻看到皇後娘娘輕輕提陛下蓋着被子。他走出大殿,看着天空上的彎月,明日或許是個大晴天。口中有股淡淡的苦澀味道,仿佛整個身體,都蔓延進一股苦味。容瑕睜開眼,看到的是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整座宮殿就像是被光籠罩着一般,他閉了閉眼,視線才清晰起來。&ldo;陛下,您終于醒了,&rdo;王德見到容瑕醒來,喜不自勝,&ldo;快傳禦醫,陛下醒了。&rdo;殿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容瑕看了眼跪滿整個大殿的宮女太監,閉了閉眼,小聲:&ldo;朕要漱口。&rdo;用清茶漱口過後,嘴裡總算沒有那麼難受,容瑕的目光在四周掃過,&ldo;娘娘呢?&rdo;&ldo;娘娘昨晚守着您一夜沒睡,今日一大早,因為周大人與劉大人有事禀報,娘娘才用了一杯濃茶趕了過去。&rdo;王德知道陛下對娘娘的看重,忙小聲解釋道,&ldo;娘娘走之前,還再三交待,您若是醒了,一定要派人去禀報她。&rdo;&ldo;娘娘既然在處理事情,暫時不要派人去打擾,&rdo;容瑕靠太監扶着坐起身,等禦醫給他傷藥以後,對王德道,&ldo;去把趙仲叫進來。&rdo;王德躬身退下。不多時趙仲就趕了過來,容瑕讓不相幹的人退了下去。&ldo;陛下,您怎麼會傷成這樣?&rdo;趙仲見容瑕臉色慘白,就知道這不是在做戲,&ldo;微臣之前調查過,此女并不會武,并不是從小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的。&rdo;安樂公主與朝堂上某些官員有牽扯,陛下早已經察覺,但由于前太子蔣涵把皇位&ldo;禅讓&rdo;給陛下,所以在天下人面前,陛下必須要厚待前朝的皇族。安樂公主的不安分,等于自己把繩子系在了自己脖子上,趙仲明白,陛下也明白。趙仲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陛下明明早有防範,為什麼還被傷得這麼重?一刀在手臂上,一刀在肩膀上,好在都不緻命,但流這麼多血,不知要養多久,才能養得回元氣?&ldo;朕知道,&rdo;容瑕面無表情地捂着受傷的手臂,&ldo;此事你日後不必再提,尤其不要在皇後跟前提,朕心裡有數。&rdo;&ldo;是微臣想得不夠周到,&rdo;趙仲忙道,&ldo;這些話若是皇後娘娘聽見,她隻會更加難過。&rdo;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傷了陛下,這事就算與皇後娘娘沒關系,皇後娘娘心裡也不會好受,他若是再提,隻會讓皇後娘娘更加難受而已。&ldo;前朝的舊人,該清理的就清理,不必再顧忌。&rdo;容瑕聲音冷淡,&ldo;朕待他們仁至義盡。&rdo;&ldo;陛下……&rdo;趙仲猶豫道,&ldo;娘娘昨夜已經下令,嚴查前朝舊人,但凡形迹可疑者,全都打入大牢,就連安樂公主身邊下人也都殺的殺,囚的囚,安樂公主被發往苦行觀修道,終身不能出觀。&rdo;苦行觀是什麼地方,外人不知道,他們卻是清楚的。前朝有些罪妃便被發往此處,聽說裡面比冷宮還苦,進去了便是生不如死。把安樂公主發往苦行觀,也不知道這是皇後娘娘對安樂的仁慈還是殘忍。聽到這話,容瑕臉上露出笑意,方才的肅殺與冷意消失得無影無蹤,&ldo;既然皇後娘娘已經下了鳳令,一切便照皇後娘娘的意思辦吧。&rdo;&ldo;陛下,那您……&rdo;&ldo;朕要養傷,不宜太過勞神。&rdo;&ldo;是。&rdo;趙仲退出大月宮後想,陛下召他來,究竟是想說什麼呢?禦書房裡,班婳看着高高一堆奏折,再也繃不住臉上端莊的笑意,幹笑着看向周秉安:&ldo;周大人,這全都要看?&rdo;&ldo;娘娘請放心,一些請安奏折,微臣幾人已經篩選出來了,&rdo;周秉安把一份單子呈了上去,&ldo;這是微臣等篩選出來的奏折名單。&rdo;班婳接過單子看了一眼,又随手翻了幾本奏折,&ldo;周大人,前幾年受災的地方,近來可緩過勁兒來了?&rdo;&ldo;請娘娘放心,陛下免了這幾個重災地兩年的賦稅,雖說日子仍舊有些艱難,但好歹不用餓肚子了。&rdo;周秉安面色敬重又溫和,&ldo;當地不少百姓為陛下與您立長生牌位,祈求您與陛下萬萬年年,健康無憂。&rdo;&ldo;與其求我們萬萬年年,不如祈求大赢風調雨順,百姓再也不遭受大災,&rdo;班婳笑了笑,她并不信這些,&ldo;幾位大人辛苦了,這些奏折裡若有重要的内容,本宮會念給陛下聽的。&rdo;&ldo;陛下的傷勢可好了些?&rdo;班婳看着門外的陽光,神情有些怔忪:&ldo;應是無礙的。&rdo;周秉安等人見皇後無意再說下去,很有眼神的起身告退。他們離開以後,班婳就讓親衛抱着奏折後殿走,半路上遇到趙仲,她略驚訝地挑眉:&ldo;趙大人?&rdo;&ldo;臣見過皇後娘娘。&rdo;趙仲現如今對班婳已經無限折服,看到班婳第一眼,便迫不及待地行了一個大禮。&ldo;你怎麼來了,難道是陛下醒了?&rdo;趙仲正想說是,就見眼前一陣風拂過,再擡頭時,跟前哪還有一個皇後娘娘?轉頭一看,隻看到皇後娘娘匆匆離去的背影。&ldo;容瑕?&rdo;班婳小跑進殿内,見容瑕坐在床上喝粥,腳下一頓,半晌才道:&ldo;你醒了?&rdo;容瑕笑着放下碗:&ldo;婳婳,讓你擔心了。&rdo;班婳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戳了戳他的臉,&ldo;下次你若是再這麼逞能,我就要狠狠地教訓你。&rdo;&ldo;婳婳想要怎麼教訓我?&rdo;容瑕在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ldo;哼,&rdo;班婳見他這麼配合,竟是說不出狠話了。她指了指侍衛放在桌上的奏折,&ldo;這些東西我看着頭疼,不重要的我都幫你批了,其他的我念給你聽。&rdo;&ldo;好。&rdo;容瑕知道班婳不耐煩看這些,于是笑着點了點頭。&ldo;你先用膳食,&rdo;班婳走到案前,回頭看了容瑕一眼,&ldo;流了這麼多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補回來。&rdo;容瑕不敢回嘴,隻能乖乖地任由班婳抱怨。不過很快班婳沒有再說話,她低頭在案前不停的寫寫畫畫,面上雖有幾分不耐煩,但仍舊耐着性子處理了。他看着她的背影,把一碗粥用完尚不自知。處理完大部分奏折,班婳陪着容瑕用膳,隻是容瑕用着有宜傷口的藥膳,而班婳吃着精緻的菜肴。偏偏班婳還故意逗弄容瑕,讓他想吃又不能吃。王德看向容瑕的眼神,充滿了無限的同情。用完午膳,班婳陪容瑕說了一會兒話,見他睡着以後,才看向神情略有些不自在的如意:&ldo;發生了什麼事?&rdo;&ldo;娘娘,福平太後求見。&rdo;班婳替容瑕壓好被角,掩着嘴打個哈欠:&ldo;不見。&rdo;&ldo;福平太後說,隻見娘娘這一次,從此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娘娘的親近,&rdo;如意低下頭,在班婳耳邊小聲道,&ldo;福平太後跪在宣武門外呢。&rdo;比起人來人往的朱雀門與白鬥門,宣武門進出人員并不多,福平太後選擇在這裡跪,倒還算聰明。班婳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容瑕,閉上眼道:&ldo;你去請她回去,就說我不想見她。&rdo;&ldo;奴婢明白了。&rdo;宣武門外,除了守在門口的護衛,并無其他官員路過。福平太後跪在太陽下,沒有移動過半分,也沒有引起任何人圍觀。她知道,若是跪在朱雀門,或許能讓更多人注意到她,但班婳的性子向來吃軟不吃硬,她若真要那麼做,不僅不能讓班婳軟化,而是讓她更加不滿。&ldo;太後,&rdo;如意走出宣武門,看着太後面色潮紅,不知道在太陽下曬了多久,朝她屈了屈膝,站在她側面道,&ldo;娘娘有命,請你早些回去,和親王殿下還等着您呢。&rdo;福平太後聽到&ldo;和親王&rdo;三字,肩膀微微一顫,她看着如意,&ldo;你們家娘娘,竟是半點情分也不念嗎?&rdo;&ldo;太後,&rdo;如意搖頭歎息,&ldo;公主殿下勾結朝臣後宮,刺殺陛下,若不是陛下洪福齊天,今日您哪還有機會跪在這裡?以娘娘愛憎分明的性子,隻怕您與和親王,也是要給陛下陪葬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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