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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頁(第1頁)

&ldo;陛下,&rdo;等班婳傷口處理完以後,容瑕走到雲慶帝面前,跪下道,&ldo;微臣方才當着衆多人的面,毀了郡主的名節,微臣願娶郡主以全郡主的美名。&rdo;雲慶帝與皇後聞言一愣,忽然想起剛才容瑕背着班婳進的大殿,還當着大長公主的面說他是班婳的夫君。這本是權宜之計當不得真,可是今天這裡有禦醫太醫宮女太監,若是傳出去确實對班婳名聲無益。&ldo;君珀,朕知你是正人君子,不忍毀女子名節,隻是……&rdo;雲慶帝看着陷入悲痛中的班家人,&ldo;婚姻乃是大事,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rdo;容瑕在京城中有多受女兒家的傾慕他是知道的,這樣的兒郎想要娶一個才貌雙全,身份顯赫的女子并不是一件難事,班婳這樣的女子,隻怕并不是他喜歡的。因為擔心女子名節受損,便要求娶之,這樣的男人确實是難得的君子。&ldo;郡主善良可愛,微臣心儀郡主,能娶得他,乃是微臣之幸。&rdo;容瑕朝雲慶帝行了一個跪拜大禮,&ldo;請陛下與娘娘為微臣做這個大媒。&rdo;雲慶帝暗自在心中感慨,君子當如容瑕,這般說話竟是全了女方的顔面,讓人挑不出絲毫的錯處,盡管他與皇後都知道,容瑕本不喜婳婳,此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ldo;你且等等,待大長公主……&rdo;雲慶帝喉嚨動了動,紅着眼眶說不出話來。他有心給班婳找個如意郎君,但是在此刻,他開不了這個口,班家隻怕也無心談婚事。禮部的人來了又走,似乎還有其他人來來走走,班家四口隻會呆呆地聽從皇帝的吩咐,甚至連皇帝說,讓大長公主的靈堂設在宮裡,喪葬禮儀的規制隻比太後規制低一點時,班家人臉上也沒有露出多少喜意。他們就像是茫然不隻事的小孩子,雲慶帝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半分懷疑。他們越是這樣,雲慶帝就越是愧疚,姑母是為了他死的,若不是姑母挺身而出,那麼此刻躺在靈堂上的人就是他,而不是姑母。越是這麼想,他給大長公主辦的喪葬禮就越是隆重。按照太後喪葬禮儀,一般要停靈二十七天,受僧道超度,并且全國都要守孝六個月。雲慶帝有心想按照太後規制來,可是這沒有先例可循,他無奈之下,隻能按照史書中記載過有關公主喪葬儀式最高的規制來辦。停靈二十四天,京城但凡三品以上的命婦官員都要來給大長公主哭靈,全國上下守孝三月,不得飲酒作樂,不得婚嫁,若有失儀者,定要重罰。整個大業都知道大長公主是為了救駕而亡,因此沒有誰不長眼到皇上面前說三道四。還有一些才子名士為大長公主此舉著書立傳,有人誇她忠烈,有些誇她仁義,各種美好的贊譽放在了大長公主身上。以往向來熱鬧的靜亭侯府,這些日子仿佛沉寂了下來,不管外面謠言傳成什麼樣子,也不見他們說過一句話。&ldo;郡主,&rdo;常嬷嬷對班婳行了三個大禮,&ldo;老奴奉殿下遺命,到郡主身邊伺候。&rdo;&ldo;常嬷嬷,&rdo;班婳親手扶起常嬷嬷,紅腫着雙眼道,&ldo;祖母她老人家,有沒有說過什麼?&rdo;常嬷嬷看着眼前瘦了很多的郡主,欣慰的笑道:&ldo;殿下說,您是最像她,她希望你活得像她年輕時一樣,肆意鮮活,自由随心。&rdo;班婳走到窗前,看着院子外挂着的白紙燈籠,聲音嘶啞道:&ldo;祖母年輕時,一定很漂亮。&rdo;&ldo;是啊,&rdo;常嬷嬷拿起一件披風披在班婳的肩頭,&ldo;奴婢聽說,殿下未出嫁前,曾是大業最美的人,想要求娶她的世家公子,從城東可有排到城西。&rdo;班婳唇角一顫:&ldo;我不如祖母。&rdo;&ldo;不,您很好。&rdo;常嬷嬷慈和的看着班婳,&ldo;跟殿下一樣好。&rdo;班婳怔怔地看着窗外,良久後道:&ldo;又下雪了。&rdo;常嬷嬷看着白皚皚的院子,沉默地站在班婳身邊,不發一言。除夕後不久,大長公主下葬,送喪路上,設滿了各府擺出的路祭。公主陵是早就建好的,到了死後,她終于又與自己深愛的驸馬躺在了一起。生不同時,死卻同穴。願兩人來世恩愛纏綿,永不分離。班婳對着陵墓行着三拜九叩大禮,每一個頭她都磕得極重,沉悶的響聲就像是她對祖母的思念,即便萬般不舍,卻隻能看着埋進這華麗卻毫無人氣的陵墓的中。&ldo;閉陵!&rdo;陵墓大門關閉的那一刻,無數墓穴中的機關發出咔嗒的聲響,班婳怔怔地看着眼前這一切,任由雪花飄落滿頭。&ldo;表妹,請節哀。&rdo;穿着素服的太子走到班婳身後,他讓身後的太監替班婳撐起一把傘,替她遮住頭頂飄揚地大雪,&ldo;姑祖母在天之靈,必定希望你活得好好的,而不是為了她傷心難過。&rdo;&ldo;太子表哥,&rdo;班婳回頭看着太子,愣了半晌才道,&ldo;謝謝。&rdo;太子知道她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隻好對她道,&ldo;雪越下越大了,回去吧。&rdo;班婳抿了抿嘴,大步跑到墓碑前,用手擦去墓碑上的雪花,輕聲道:&ldo;祖母,以後我一定會常常來看您跟祖父,你們在地下好好過日子,待……婳婳日後來找你們時,你們不要嫌棄婳婳。&rdo;&ldo;太子殿下。&rdo;容瑕撐着一把傘走到太子身邊,對太子行了一個禮後,便朝班婳走去。班婳身上穿着孝衣,臉上脂粉未施,就連頭發也隻是用一個素銀簪固定成一個發髻,便再無其他飾物。容瑕把傘放在地上,脫下身上的素白披風披在班婳身上,再撿起地上的傘撐在班婳頭頂:&ldo;郡主。&rdo;&ldo;容伯爺,&rdo;班婳擦了擦眼角,&ldo;你怎麼來了?&rdo;&ldo;見郡主穿着單薄站在雪中,容某便過來看看,&rdo;容瑕頓了頓,&ldo;你的家人在那邊等你。&rdo;班婳回頭,看到不遠處站着的父親母親還有弟弟,原本冰涼的心漸漸回暖,她對容瑕福了福身,&ldo;多謝伯爺。&rdo;她走出傘下,朝着班家人飛奔而去。容瑕靜靜地看着她離去,然後鑽入她母親撐着的傘下,回頭看了眼身邊這塊又積了一層薄雪的墓碑,伸手輕輕地拂去這層雪,後退一步,放下傘,對着墓碑鞠了一躬。&ldo;姐,你在看什麼?&rdo;班恒注意到班婳停下了腳步,擔心她還在傷心難過,伸手扶住了她的袖子,&ldo;你小心腳下。&rdo;班婳看着那個在雪中對着祖母鞠躬的人,收回自己的目光,小聲道:&ldo;嗯,我們都要小心腳下。&rdo;大長公主殿下死了,對于很多人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大事,但是對于某些人來說,卻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沒有了大長公主,班家便失去了依仗,曾經受過班家氣的人家,内心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可是就在大長公主下葬後的&ldo;回陛下,微臣查了很多線索,最有嫌疑的是……惠王殿下。&rdo;容瑕把一疊調查出來的資料放在雲慶帝面前,&ldo;微臣反複篩查了好幾遍,這個宮人的家裡已經沒有親人,曾受過宮裡德妃娘娘的恩惠,表面上看她與德妃之間有糾葛,實際上她背後真正的主子乃是惠王殿下。&rdo;容瑕見皇上面寒如冰,又道,&ldo;或許微臣還有疏漏的地方,待微臣再去查驗一遍。&rdo;&ldo;不用了,&rdo;雲慶帝怒極反笑,&ldo;朕這個好弟弟,當年便想做太子,若不是姑母一力護着朕,現在這個大業朝哪還有朕的立腳之處。&rdo;說到大長公主,雲慶帝面上露出幾分懷念。對于雲慶帝來說,大長公主臨死前都還惦記着他,這是十分難得的情誼。做了皇帝,便有種高處不勝寒之感,一個死了的大長公主,在他的心中自然什麼都好,甚至還會在他的記憶中自動美化,成為一個完美無缺的人。隻有死人,才能讓人放心地寄托感情。&ldo;他想要造反,簡直就是妄想!&rdo;雲慶帝冷笑,&ldo;看來是這些年朕對他太好了,讓他忘記這個天下早已經是朕的,而不是屬于先帝。&rdo;皇帝與兄弟的恩怨,容瑕作為臣子,并不好說話,所以雲慶帝說,他便垂首靜靜地聽,不多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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