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鋪裡,沈丹熹拖來一張條凳,同岑婆一起坐到門前。
說道:“這座密風城早在十年前就覆滅在北狄鐵蹄下,增援的魏家軍也在城外五十裡處的峽谷内全軍覆滅,這滿城的人十年前便死了,若不是你将他們的生魂和肉身織在一起,他們早該化為白骨。”
岑婆對她的話語無動于衷,依然耷拉眼皮,眯縫着渾濁的眼,費力地縫補手裡那一件舊衣。
她的視力已不太好了,縫補一樣東西極慢,别的裁縫鋪一刻鐘就能縫補好的衣裳,在她手裡,要兩三天才能補好。
是以,這家裁縫鋪的生意極差,大半天過去,除了沈丹熹,沒有一個别的客人。
但岑婆顯然不太歡迎這個唯一的客人。
沈丹熹也不惱,眼睛盯着她手中穿進穿出的銀針,繼續道:“岑婆,你是陰司之魂,曾在無間地獄裡任職,當知道,這些魂就算是枉死之人,也有他們該去之地,不應該久留人間。”
岑婆的動作倏地一頓,半晌後,終于擡起頭來,浮于眼珠上的渾濁褪去幾分,眸中隐含精光,仔細審視着她,問道:“你是什麼人?”
她原以為眼前這個姑娘又是某個玄門的修士,可人間修士絕無可能知道她的來曆和身份。
沈丹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當然有眉心禁令在,她也無法暴露自己真身。
她本就是由昆侖的山川之精孕育而生,昆侖之山,為萬山之祖,昆侖之水,為江河之源,隻要她想,她可以将自己的氣息融入任何一處山水。
這世間,山有千重,水有萬條,無人能在千山萬水中尋蹤。
沈丹熹道:“我隻是一處無名之山的仙靈。”
岑婆放下手裡活計,終于不再裝傻充愣,直言道:“你既知道我的來處,那也應該知道,老婆子手裡的針是将魂魄織入刀山火海,油鍋血池,讓他們承受無盡折磨的刑具,就算織魂,老婆子也從不織活人身。”
沈丹熹來之前便已料想到她不會輕易答應自己,于是道:“我知道岑婆久居人間是因為什麼,你若為我織魂,我可為你實現心中所盼。”
岑婆聞言笑起來,面龐上的皺紋縱橫交錯,愈發深刻,她笑了一會兒,倏而停下來,說道:“你一個小小的仙靈,豈敢誇下這樣的海口。”
“岑婆想岔了,我一個小小的仙靈當然沒辦法助你重入輪回,再世為人。”沈丹熹看過岑婆的卷軸,知曉她的生平。
她原本隻是這邊城中的一個普通人,一生勤懇,壽盡而終,本該踏入輪回,走向自己下一世。可下葬之時,不知何故,觸動了深埋在密陰山中的一樣神器。
當年叛神作亂,以至天塌地陷,天界和冥府都有不少神器散落人間,難以尋回。密陰山這一樣神器,便是當年散落人間的其中之一。
神器與新喪之魂結合,成就了現在的鬼仙,岑婆。
神器成就了她,亦束縛了她,說到底,岑婆也不過是神器的載物罷了,她身負神器,再無可能輪回轉世。
連冥府都無法将織魂針從她魂内剝離出來,斬斷兩者之間的聯系,她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沈丹熹看一眼岑婆手中銀針,從袖中掏出一根枯枝,手指從枝上滑落,話音蠱惑,直往人心間最癢處撓去。
“但是我學過一種回春之術,可以讓你每日有一個時辰能同活人一樣,享五谷,知五味,感受到春霧寒涼,夏日灼膚。”
沈丹熹修為折損七成,有許多高深的術法她已經使不出來,好在這一個術法與她本源相通,三成修為施術足夠為岑婆每日換來一個時辰。
街面上的水霧忽然散了開去,收攏回早食攤的竈爐旁,攤主已在為漆飲光煮第三碗馄饨。
滾沸的湯鍋裡,十來個馄饨上下翻滾,皮兒被煮得半透明,顯出内裡飽滿的肉餡顔色來。
岑婆日日面朝着早食攤,坐在門口縫她手裡的這件破褂子,水霧就算飄過來,也嗅不到食物的滋味,但岑婆依然日日望着,直到對面收攤,她才閉門。
這一日,裁縫鋪比食攤先關了門。
漆飲光見對面打算關門,立即站起身來,然而一街相隔的人看也沒看他一眼,等岑婆阖上門扉,兀自跟在岑婆身後,往裁縫鋪後堂走。
合攏的門縫裡隻能看到她如春花一樣鮮豔的衣裙,很快,那一抹色澤隐入後堂黑暗處,再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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