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神佑心情很好,吃什麼都香甜。真純天然無污染的食材,頂好的廚子做的飯菜,她吃得很認真。吃完了,小心地将筷子橫放好。說起筷子來,她是順手豎放的,卻被姜氏糾正,原來,這筷子的擺放,是要與身前的案沿兒平行的。否則便是不懂禮儀了。認真做好這些,再漱口、洗手。一整套做完了,再無可挑剔了,顔神佑又讨好賣萌地道:&ldo;阿爹阿娘,咱們給阿婆問過安後,給我找書看吧。&rdo;姜氏算是怕了她了,無奈地道:&ldo;回來再說。&rdo;語氣裡已是允了。她與丈夫的心情漸漸一緻: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教這孩子了。将來縱使真的遇上亂世,隻要顔家不敗(顔啟死了,應該不會敗了),顔肅之無恙,都不用顔神佑像楚氏那樣受罪。說句到家了的話,還有大房頂着呢。然而顔神佑十分&ldo;不受教&rdo;,任何要将她變蠢萌的行為,都會被她帶到溝裡去。姜氏也隻好&ldo;順其自然&rdo;了,現而今總比前二年處心積慮要教導得閨女老成的時候好多了。當下一家三口往楚氏房裡問安,除了當天輪值守靈的顔孝之,其他人都在。連出嫁的顔氏,都帶着丈夫、兒子在客房裡住下了。楚氏今天說的,也是安排準備搬家的事兒:&ldo;各房将各自的東西收拾好,離開之日,須灑掃幹淨,不要弄得亂七八糟,不像個樣子。&rdo;諸人都應下了。顔肅之左看右看,他大哥沒來,這時候哪怕跟楚氏有些芥蒂,他也得頂上。所以上前半步,垂手恭敬地問道:&ldo;那……那個小偏院兒地裡埋的東西……怎麼辦?&rdo;這個小偏院兒,說的便是昔年吳氏的院子,不久之前楚氏趁早逼得顔啟将吳家人斬殺于此。然後就地掩埋了。現在顔家要搬走,總不好留這些屍首給後來住進來的人發現吧?楚氏一邊唇角微挑:&ldo;不是還沒出殡麼?&rdo;到時候一起扔出去就是了。顔肅之心裡倒吸一口涼氣:&ldo;是。&rdo;便再也不多問了。楚氏卻問了一下姜氏身體如何,姜氏答道:&ldo;阿家體恤我,可比她們輕松多啦。&rdo;楚氏點頭道:&ldo;你無事,我便放心了。&rdo;顔氏向來偏疼一點顔肅之,姐弟倆雖因一件囧事弄得不大講話了,顔氏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此時便說:&ldo;你有身子了,多歇息一些又有何妨?&rdo;柴氏又彙報了一點關于喪禮上的事務,楚氏也不多管,隻說:&ldo;知道了。各人隻管管好自己手上的事就好。哪一樣隻管問那一個人,免得攪不清楚。&rdo;郁氏卻又問:&ldo;那……阿婆那裡?&rdo;楚氏道:&ldo;有我。&rdo;一時話也說完了,楚氏說乏了,讓衆人皆散了去。‐‐‐‐‐‐‐‐‐‐‐‐‐‐‐‐‐‐‐‐‐‐‐‐‐‐‐‐‐‐‐‐顔神佑十分好奇,什麼是小偏院裡埋的東西,但是在楚氏面前,她是不敢發問的。好容易回到了自己家裡,她便忍不住問了出來。吳家的事兒,她隻影影綽綽聽說是團滅了,具體的細節,她是不知道的,是以有些一問。姜氏聽了,臉上不由一白,連顔肅之都喝道:&ldo;這裡家裡秘聞,不許多問。&rdo;難得他有這麼嚴肅的時候,顔神佑有些瑟縮:&ldo;我不問。&rdo;顔肅之又有點心疼起閨女來了,這要是不心思細膩一點呢,他也不會病得那麼久,也不會想跟老婆婚後戀愛。眼下這點細膩的心思又發揮了作用,顔肅之好聲好氣地解釋道:&ldo;是吳家的一些舊物。&rdo;顔神佑&ldo;秒懂&rdo;:&ldo;哦。阿婆不願見的東西?&rdo;顔肅之樂得她誤解,肯定地點頭:&ldo;好了。你也去歇了吧。&rdo;&ldo;書呢?&rdo;書……姜氏恐顔神佑再糾纏于吳家的事情上,甯願她去看書,便說:&ldo;郎君,給她吧。&rdo;顔肅之道:&ldo;我去與她講解罷。&rdo;顔神佑看着這一對小爹娘眉來眼去心領神會的樣子,心說,你倆這是心有靈犀要涮我嗎?不不不,顔肅之沒有涮她,而是很認真地拿了本律法給她講解去了。顔神佑十分好奇:&ldo;我還沒看過整本的律書呢。&rdo;顔肅之道:&ldo;那是你還小,來,你想聽哪一段?&rdo;小祖宗,求求你,随便看一點,興趣過去了就得了,小孩子不要總想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呀。顔神佑道:&ldo;那有關奴婢的,是什麼樣的?&rdo;關于奴婢的條款,分散在整本律書各種角落裡……顔肅之扶額,差點沒詞了,過一刻才說:&ldo;我給你講個大概吧,講到哪,翻到哪,說完了,你就去睡,行不行?&rdo;顔神佑道:&ldo;好。&rdo;顔肅之開心了,才要說:那就好。顔神佑又綴上了一句:&ldo;後天接着講哈。&rdo;明天輪到顔肅之值班了。顔肅之差點沒趴到地上去。抛開這個小插曲,教學活動進行得還是挺順利的。顔神佑終于弄明白奴婢的地位了,就是凡事比普通人低一等的那種。婚姻上是良賤不婚,敢跟良民通婚,婚約不合法,還要判刑。哦,判刑的時候‐‐不管犯了什麼事兒,奴婢的罪過都要&ldo;加良民一等&rdo;。正常人打二十闆子,奴婢得挨四十。奴婢分官奴婢私奴婢兩種,顔家的就是私奴婢,這種呢可以放免為良民。但是即使放免了,還得受幾代歧視。平民打死奴婢,比打死平民要減等,即,不用償命,如果有錢,可以贖了。如果是主人打死奴婢,多半不會鬧到外面去,幾乎是白死。當然,如果真有較真的要來收拾你,沒關系,打死奴婢,更要減等。基本上,有權有勢的是不懼于殺奴婢的。事實上,如果主人不開心了,想殺奴婢,隻要有個差不多的理由,可以拎着奴婢去官府,備個案,官府本着&ldo;人命關天&rdo;的原則審核‐‐其實多半也會讓通過。奴婢要是打死平民,或者更嚴重的殺主,那就不好意思了,親,你死定了。顔神佑原本也知道這等級的問題,隻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酷。一時有時發怔,伸手撥了撥書幾上的卷軸,卻又撥到了&ldo;不道&rdo;一條上。這&ldo;不道&rdo;更有意思,造個什麼毒蟲巫蠱之類的就算是&ldo;不道&rdo;了,同樣的殺人家一家沒有罪的三口人或以上,也算是&ldo;不道&rdo;。顔神佑又小心地前後左右一看,這時候沒有什麼&ldo;十惡不赦&rdo;的條款,但是&ldo;不道&rdo;無疑是重罪,屬于不在大赦之列的。她猛然想起一件事來,皆因今天聽到了一個&ldo;吳&rdo;字,便問顔肅之:&ldo;那……吳家,是不是全折在咱們家裡了?這要是找不到人?找過來……怎麼辦?&rdo;顔肅之:=皿=!怎麼還是想起來問這個了?!青着臉,他不得不跟閨女說:&ldo;他們家好好的呢。&rdo;顔神佑翻他一個白眼,目光是滿是不屑。顔肅之道:&ldo;好好好,告訴你,沒事的。凡事得講個證據,再說了……又不是咱們幹的……&rdo;對呀,下令的人已經死了呢。顔神佑,顔神佑開始啃手指頭。顔肅之擔心地輕輕碰了她一下:&ldo;神佑?&rdo;顔神佑猛地一回神兒,又指着&ldo;不道&rdo;一條問道:&ldo;那……聽說姬少傅被爹坑了?他這是不是不道?&rdo;顔肅之百無聊賴地道:&ldo;算吧。隻不過要定罪也難,誰人的家,是能憑人捕風捉影一點猜測便得進去搜的呢?等到要搜的時候,已經是無力反抗,隻能任人宰割了。&rdo;顔神佑心道,原來如此。顔肅之給女兒講了一晚上的課,血槽耗盡,見顔神佑還要再問,闆了臉道:&ldo;好了!到你睡覺的時候了!&rdo;顔神佑被他這挺大的聲音驚了一下,整個人都驚悚在那裡了。顔肅之又後悔了起來,連忙放緩了聲音:&ldo;神佑乖,聽話,明天還要早起呢。&rdo;顔神佑&ldo;哦&rdo;了一聲,道:&ldo;那阿爹也早點睡,還去看看阿娘,看看小弟弟。&rdo;顔肅之很擔心女兒的心理健康,伸手将她抱到膝上坐着,給她順着頭發:&ldo;爹娘很疼神佑的,跟疼小弟弟一樣的疼。并沒有因為要多一個孩子就對神佑不關心了,神佑不要多想,去安心睡覺好嗎?後天阿爹接着給你講課。&rdo;顔神佑:……想太多又有點感動,腫麼破?她把小腦袋埋到顔肅之的頸窩裡,蹭了蹭:&ldo;好。那阿爹幫我問小弟弟好。&rdo;顔肅之看着她到床上躺下了,又看了看屋裡的冰,一切都檢查好了,才對阿竹道:&ldo;你們幾個輪值,不要讓小娘子蹬了被子。&rdo;阿竹連忙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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