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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啟道：&ldo;小孩子家，又懂什麼？且大娘二娘又不曾傷着，孩子們都吓着了，叫三娘陪個不事。一家人，如何說兩家話？&rdo;蔣氏氣得手一抖，顔神佑趁機便說：&ldo;外婆，我冷，我要回家……&rdo;她從來也沒指望過顔啟能明白事理，對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也不剩什麼愧疚了。楚氏冷靜地點點頭：&ldo;去罷。&rdo;顔神佑張口就來：&ldo;阿舅……&rdo;小聲音還帶着顫兒。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姜戎，透露出&ldo;陪我一起去吧&rdo;的信息。楚氏道：&ldo;二郎陪着一道送回去罷。&rdo;總有一種有什麼奇怪的事情要發生的感覺。二房撤退了，柴氏也禀過楚氏，攜着兒女回去了。四房那裡，郁氏指着娘家送來的證人，請示道：&ldo;話已問明，我将他們打發回去。&rdo;也得到了允許，趁機把丈夫給偷渡了出來。廳内就隻剩下楚氏、顔啟、顔孝之與三房諸人并楚豐、趙忠等人了。楚氏這回卻是毫不含糊，對趙忠道：&ldo;這樣的兒媳婦，我是要不起了，我也教不了了。你帶回去，慢慢教罷。&rdo;趙忠再蠢，也知道出嫁的閨女不能接回家。更有另一個女兒在他耳邊撺掇：&ldo;阿爹，我還有好幾個妹子沒出門子呢，接一個回來，旁的就不要想嫁人啦。&rdo;一番理論之下，客人都回去了。趙氏居然也留在了府裡，并不曾被趙忠帶走。‐‐‐‐‐‐‐‐‐‐‐‐‐‐‐‐‐‐‐‐‐‐‐‐‐‐‐‐‐‐‐‐卻說顔神佑一行人等回到二房，蔣氏和姜氏還要張羅着給顔神佑洗臉、換衣服，哪知這小東西往她舅跟前一跪：&ldo;阿舅，阿舅，救救我們一家吧。&rdo;姜戎吓了一跳：&ldo;快起來，有阿舅在，誰敢動你？&rdo;顔神佑爬起來就抱她舅的大腿：&ldo;阿舅幫我個忙呗。&rdo;姜戎實在受不了這麼個不正常的外甥女兒，低頭彎腰，小聲說：&ldo;你要阿舅做什麼？&rdo;順手把顔神佑給撈起來抱着了。顔神佑坐在姜戎的胳膊上，與他平視，道：&ldo;幫忙上個奏本呗……我爹為顯得讓職與弟是對的，狂行自污近十載。如今看來，是讓錯了，可不能使一個不孝不恭、忘恩負義的人坑了國家。亡羊補牢，猶未晚矣。&rdo;姜戎手一抖，差點把顔神佑給摔下來。驚疑地看看蔣氏，再看看妹妹、妹夫，這仨全跟被點了穴似的。合着這是這小東西自己想出來的啊？姜戎咽了口唾沫，覺得自己手上抱了個會走動的大殺器，小心翼翼将顔神佑放到榻上，半蹲着跟外甥女兒說話：&ldo;你說什麼？&rdo;&ldo;阿舅救救我吧……&rdo;顔神佑這也是豁出去了。這屋裡的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她不介意提前暴露自己的&ldo;智商&rdo;。再者，她一直十分擔心将來不久國家會有一場大動亂，她得早早表現出更匹配的&ldo;見識&rdo;來，才能早早勸說長輩們為即将到來的動亂作準備。姜戎：……卧槽！卧槽！卧槽！他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來了！辦法相當好啊！可是……這該是你想出來的嗎？你一個小朋友，現在不應該受到驚吓嚎啕大哭嗎？到底是自己的閨女，姜氏回魂最快，白着一張臉，薅過閨女就說：&ldo;誰教的你這些？你小孩子家要想這麼多做什麼？為人當直道行，不可弄險，不能賣弄陰謀！&rdo;顔神佑這回是鐵了心要搞掉三房了，特别認真地說：&ldo;隻要三叔的怨恨一日不消，我這條命就是揀來的，早晚要被他收回去。不如放手一搏。打蛇不死反成仇，他們滿心怨恨呢。今天的事兒，我不怨三妹妹，她還小，不懂事兒。可教她的人，是有罪的。&rdo;姜氏呆掉了，萬萬沒想到閨女已經不正常到這般地步了。怔了一怔，當場就哭了：&ldo;是我無能啊，不能護着你，倒叫你變成如今這模樣了。&rdo;顔神佑被她一引，也跟着哭了，抽抽答答地道：&ldo;沒事兒，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咱靠自己也行的。&rdo;姜戎快要愁死了，這樣個妹子，這樣個外甥女兒，就在顔肅之眼前哭，顔肅之這個不正常的人會是什麼反應呢？他偷眼看顔肅之。中二病被雷劈了，媽-的！原來最兇殘的這個在這兒啊？！顔神佑這計劃，隻要做了，就是把她爹捧成個好人。顔中二以往再混賬、做的事再出格，也是裝瘋賣傻隻為給偏心的顔啟圓謊，顯得顔平之比他好，比他更合适當官兒。&ldo;自污&rdo;一詞，用得十分之妙。折子一上，顔肅之就算是當場毆打顔啟，都能被圓回一半兒來‐‐這都是對父親的目的深刻的領會呀。誰叫他前十幾年表現太好，而顔啟表現太差呢？至于顔肅之到底是不是個真?忍辱含垢自污以全父親願望的好人，已經不重要了。他再作，都是好人了。後半截就更妙了，今天在郁家的事兒正熱乎呢。壽宴多熱鬧呀，人多麼地多呀，目擊的人、打聽的人肯定不少。輿論風向十分之順。尤其這&ldo;忘恩負義&rdo;四字，直擊顔平之道德的缺失，甩都甩不掉‐‐顔肅之先前還因為提花綢的事大鬧過他一場呢。中二病這種病，患病和痊愈都隻在一瞬間。&ldo;靠自己&rdo;三個字戳到了顔中二的暴點，仿佛一支煙花，在他腦子裡炸開了，然後……顔中二他好了！忽然就覺得這往昔十年自己過得真是豬狗不如，回憶起這十年來的情景，不由悔恨交加。他這近十年來的所作所為，跟他爹又有什麼不同呢？除了沒弄個寵妾回家，其他的……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了啊！居然也逼得妻女&ldo;靠自己&rdo;了嗎？想一想，還真td是啊！往事曆曆在目，中二悔不當初。然後姜戎就看到他妹夫動了，往他外甥女那兒走了。姜戎十分緊張，全身肌肉都繃緊了，隻要顔肅之動作不對，他就要撲上去制止。防止顔肅之揍顔神佑。沒想到顔肅之半跪在閨女面前，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ldo;神佑啊，這事兒不用你操心，不用找你阿舅幫忙。你還有阿爹呢，你阿爹還沒死呢。&rdo;顔神佑：（⊙o⊙）！這又是什麼情況啊？姜氏也止住了眼淚，怔怔地看着顔肅之，總覺得他有哪裡跟以前不一樣了。然後就見顔肅之有點忐忑，又有點失望地看着她們，沒等到回音。顔肅之失落地站起身，拿袖子一抹臉，對着蔣氏和姜戎各一拜，十分鄭重地道：&ldo;十年一場大夢，以往是我不好，從今而後，洗心革面，再不胡鬧了。丫頭方才說的事，我來辦。舅兄且不消動手，看我的手段。&rdo;衆人：……顔神佑：【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親，你拿錯劇本了吧？】☆、41&iddot;非正常教育不止顔神佑驚訝，就算比她年長許多的蔣氏母子三人，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三人早已對他恢複正常不抱希望了，他能維持着&ldo;疏狂名士&rdo;的形象，就十分好了。輿論對他也會偏向同情‐‐雖然還會有人說他不夠堅強之類的。可看他眼下這樣子，聽他說的這些個話，這算是恢複正常了嗎？！或者用一句斯文的話說，他是要浪子回頭了？真是讓人不敢相信。無論是心存僥幸的蔣氏與姜戎，還是已經不抱期望的姜氏，看他這般作派，都有些摸不着頭腦。怎地一點征兆也沒有？一般這等浪子回頭，不得有個大變故，又或者遇到賢者受到大啟發的嗎？顔肅之先前受的刺激也不少，師友親戚也有人找他談過心，他都沒恢複正常，眼下這樣就算正常了？總有點不能相信的趕腳。顔神佑倒是知道，中二這種病，來得兇猛，退的時候也很利索。可能一覺醒來就好了，也可能是突然看到窗外花兒開了就悟了，又或者吃飯的時候吃着吃着就覺得生活不易他就明白了。她不懷疑中二病會好，卻懷疑顔肅之是不是真的洗心革面要重新做人了。四個人都打量着顔肅之，姜氏連哭都忘了。顔肅之下巴一緊，咽了咽唾沫，心裡升出一種悲涼之感‐‐壞到沒人相信了嗎？饒是如此，顔肅之還是将脊背挺直，随他們去打量，反正，他……做好了艱苦抗戰的準備了。五個人靜默了一陣兒，姜氏頭一個回神，先去揪顔神佑：&ldo;你把這些都忘了，聽到沒有？&rdo;聰明也不是這麼個聰明法兒的。如果這主意是楚氏出的，姜氏一點也不意外。如果顔神佑現在不是六歲而是十六歲，那也一切安好。一直都知道她不正常，沒想到她居然這麼不正常！姜氏本來隻是自責，經顔肅之這麼一刺激，她也有些焦躁起來了。經她這麼一說，剛剛才變正常了的顔肅之這才醒過味兒來：不對呀！再沒常識也知道，這閨女這樣兒，她不正常！然後他也急了，着急裡還帶着更多的愧疚，來不及思考&ldo;我的女兒太不正常&rdo;這個深層次的課題，光想着&ldo;不能讓她這麼不正常下去了&rdo;。進而又加深了自責：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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