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臉上似乎始終帶着一絲憂傷。如果再仔細看,會震驚的發現這個年輕人的鬓角竟然已經有了幾根白發。大明的内憂外患,真的讓這個一心想要振作大明,殚精竭慮的年輕皇帝心力交瘁了。“你就是丁雲毅?”“是,臣就是。”“找張凳子給他坐了。”吳直很快拿過一張凳子,進宮前,王承恩已經仔細把宮裡的規矩說了,丁雲毅隻拿半個屁股坐到凳子上。崇祯拿起一塊糕點放到嘴裡,略略咀嚼了下,随即皺着眉頭又把糕點放了回去。吳直急忙問道:“不合陛下口味嗎?”“不是,朕不餓,也沒有胃口。”崇祯搖了搖頭,又對丁雲毅說道:“你也餓了吧,給丁把總拿一塊去。”“多謝陛下,臣不餓。”丁雲毅趕緊站起來道。“坐着說話,不要有那麼多的拘束。”崇祯苦笑了下:“咱們朝廷的很多當官的,見到我這個皇上的時候,總是必恭必敬的,站上一天也不會餓、不會渴,難道當真都是鐵打的嗎?我看未必,其實是在我這個皇帝面前裝裝樣子罷了。很多人聽說明天皇上要召見了,一晚上都不敢喝水,為什麼?因為怕皇上召見的時候時間太長了些,内急了忍不住那。”丁雲毅笑了。崇祯皇帝一點也不糊塗,相反他清醒得很。“表面上恭敬倒也算了,可就怕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大家都以為皇上深居内宮,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好糊弄得很。”崇祯語氣中帶着一些譏諷:“旁的不說,就說這糕點吧,居然也能糊弄到皇帝的頭上。朕記得才當皇帝那會,有次肚子餓了要吃果餡餅,順口問了聲這果餡餅多少錢,你猜禦膳房的太監說多少銀子?好家夥,整整報了六十二兩銀子的賬!”丁雲毅也是大為吃驚,什麼餅那麼值錢?“其實就是一塊再簡單不過的果餡餅。”崇祯像是在為他解答了心中的疑惑:“那樣的餅子花上三錢銀子,便能在東華門那買上滿滿的一大匣子了!可你知道為什麼在宮裡一塊餅子卻要六十多兩銀子嗎?”丁雲毅正想回答,忽然看到王承恩微微朝他搖了搖頭,到嘴的話一下換了:“臣不知。”崇祯歎息一聲:“其實很簡單,買面的人要收好處,買果子的人也要收好處,一層層的下來,所有花費都算了進去,一塊餅子便成了六十多兩銀子。我大明的國庫那,就這麼被一點點的挖空了。”王承恩在一邊道:“但是自從陛下登基後,這些事情便得到了扭轉,别的不說,隻說宮中的用度,自從陛下登基以來一下便大為減低。可見這餅子值多少銀子,并不取決于太監,而在于皇上是否聖明。”這句馬屁拍得恰到好處,崇祯臉色大為轉和:“朕雖然稱不上是英明之主,但道理總還是懂一些的。節儉當從皇帝自身做起,皇帝先做好了,那麼下面的臣子便也會跟着做了。”“陛下聖明。”丁雲毅、王承恩、吳直三人一起說道。“若是朕的這片苦心,下面的臣工都能知道,那朕便也心滿意足了。”崇祯又是一聲歎息:“可惜的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有本事的人沒有德行,有德行的人沒有本事,就比如丁雲毅的兩個姐夫正是如此。”再次聽到了自己的姐夫,丁雲毅心中一動。崇祯卻很快饒過了這個話題:“丁雲毅,給我說說看,你在澎湖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海患(上)丁雲毅知道崇祯想要聽的是什麼。他也沒有任何隐瞞,把自己在料羅灣海戰時候如何殺紅夷,去了澎湖之後如何面臨海盜威脅,怒斬了常陸鞏保田和鬼王丸的前後經過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随着丁雲毅的故事一點點說出,崇祯臉上表情也是變幻不定。時爾緊張,時爾期盼,甚至有一次還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呼聲。等到丁雲毅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說完,崇祯一聲歎息:“丁雲毅那,不想我大明卻出了你這麼個勇冠三軍的猛士來,此乃我大明之幸那!”“陛下,丁雲毅不過是僥幸而已。”“我看未必。”崇祯淡淡地道:“天下哪有這麼多僥幸的事?朕聽你和王承恩道來,你的每一戰都是憑着真本事一刀一槍換回來的。朝廷裡的那些官員,隻知道安逸享受,哪裡知道你們這些駐守在外将士的辛苦那。”丁雲毅心中有些感動,能從崇祯嘴裡聽到這些話當真很不容易了。崇祯端起茶碗喝了口,也不放下,隻把茶碗端在手裡,像是在那考慮着什麼:“料羅灣大捷之後,朕以為海患當已平了,卻沒有想到依舊如此猖獗。眼下中原、邊關都是動蕩不甯,海疆再要亂了,局勢當一發不可收拾。海禁禁到現在,難道錯了嗎?”“海禁并沒有錯。”王承恩在邊上歎了口氣:“我大明朝曆代皇上海禁的态度雖不盡相同,但從其主要依據‘大明律’的條文來看,大明全面實行海禁的立場非常明确的。‘大明律’明确規定‘凡将牛。馬。軍需。鐵貨。銅錢。緞匹。綢絹、絲棉出外境貨賣及下海者杖一百’,‘若将人口。軍器出境及下海者絞’。另外,‘大明律’禁止私人制造具有二桅以上的大船,而沒有這種船隻,是不可能出海的,私自攜帶違禁物下海,及與外番交易者一律處斬,并枭首示衆。甚至幫助與交結這種違禁海商的平民也要充軍發配。也就是說,根據‘大明律’的規定,沿海居民下海也是違法的,更不用說與外番交易了。而那些私自下海與倭人交易者是冒着極大的風險,他們都是官軍可以逮捕法辦的重罪犯。”崇祯臉上神色愈發顯得疑惑:“既然海禁如此嚴厲,為何海盜卻越來越猖獗呢?”“為了繼續自己的貿易活動,他們隻有挺而走險,武力抵抗。”丁雲毅大了大膽子說道。崇祯的目光一下落到了他的身上:“哦,你給朕說說看。”丁雲毅也放開了膽子:“貿易需求是無法遏制的,豐厚的交易利潤充滿了無限的誘惑,嚴峻的海禁更使中外貿易有利可圖。臣在福建聽人說過這樣的話,‘片闆不許入海,艨瞳巨艦反蔽江而來;寸貨不許人番,子女玉帛恒滿載而去。’又有人說‘海上之國,方圓千裡以上者多至不知其數。無中國绫錦絲棉之物則不可以為國。海禁愈嚴,中國貨物價值愈厚,而奔趨貿易者愈衆。私通不行,則伴以攘奪。’可見,這些海盜搶掠之物也并非僅為自己享用,而是有着明确的商業目的,這恐怕是與一般強盜大不相同之處。”他說到這朝崇祯悄悄看了眼,見崇祯聽的非常認真,也把心放了下來;“陛下,其實倭寇成份相當複雜,兇徒、逸囚、罷吏、假和尚,以及落魄書生。沿海倭患在官府的鎮壓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非但沒有僵旗息鼓,銷聲匿迹,反而風起雲湧,一浪高過一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尤其在福建這一現象更為突出。‘海者,閩人之田’,福建沿海百姓将大海視為衣食之源。沿海地區的土壤土質不适合農業生産,農民隻有向海洋進軍,靠海洋圖生存。海洋不僅有通往四方的航路,更是擁有各種資源的寶藏。海禁政策其實是斷絕了當地百姓的生路……”“大膽!”王承恩一聲怒喝。丁雲毅這才知道自己最後一句話失言了,趕緊站起來道:“臣死罪。”“你沒有罪。”崇祯卻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難道有人敢在朕面前說這些之前從來聽不到的真話。說,繼續說下去,說錯什麼朕都不會怪你。”丁雲毅悄悄朝王承恩看去,見王承恩又朝自己點了點頭,一顆心稍稍放松:“陛下,嘉靖中期,倭患猖獗,波及從遼東到廣東的全部沿海地區,并彌漫到東南内陸,海盜們往往動辄糾集數千甚至上萬人馬,深入内地數百至數千裡,圍攻州府,攻占縣城,大肆燒殺搶掠,掠虜人口,搶劫财物而去,社會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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