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專注,是春時之前從未見過的,哪怕其實他對很多事都抱有一種春時沒辦法理解的認真,可到底有輕重之分。這時候的他,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沒有人能不勞而獲,轉身回去的春時輕輕帶上門,一邊想着一邊剛好看到她停留在暫停頁面的遊戲,她也同樣沒有不勞而獲,現在就是她的勞,隻是意義不同而已。想到這裡的春時撇了下嘴角,一點輕曼,但更多的是諷刺。那天一直到天完全黑下來,柏明庭才終于結束工作,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角,疲累顯而易見,但也是習以為常,他并沒有多停留,稍微整理了一下桌子就走到了休息室門口。他怕春時在睡覺,進門之前輕輕的敲了敲,像蜻蜓點水一下存在感微弱,但已經玩累了遊戲正在擺弄手機的春時很輕易就聽到了,她從沙發上站起身,走過去打開了門。她需要微笑,因為門外那個是她的現任老闆,可也許是這一屋子的安靜,讓這個笑容也跟着被感染,沒有了那些故意的谄媚和讨好,就顯得簡單了。柏明庭的目光一頓,春時看到了,立刻彎起嘴角,先開口:“工作結束了?”被打斷的思緒本來就虛無,柏明庭沒多少停頓就點了點頭:“是啊,餓了嗎?我們去吃飯吧。”好像是配合着他的話,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在得了柏明庭的批準之後,韓助理走了進來。有一些應酬,之前已經被柏明庭三推四推過,再推便是駁人面子,韓助理是有意勸柏明庭的,春時聽出來了,但柏明庭卻很果斷:“沒必要,想合作就讓他們來公司見我。”公事公辦到不近人情,扳起面孔的柏明庭很有氣場,和在春時面前十分不一樣。韓助理欲言又止的離開,春時暗暗看了看柏明庭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的平淡表情,眼睛裡含着點笑意。總有人不需要遵守這個世界約定俗成的規則,因為他們有足夠的能力和資本,可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那天晚上在讨論吃什麼的時候春時提議了台灣菜,她看到了柏明庭臉上的疲倦,就覺得他或許适合吃一些清淡的,但她沒這麼說,她說的是:“我有點想吃台灣菜了。”柏明庭當然不會拒絕,他點頭,目光幹淨的說好,但也沒見多少特别的喜悅。柏明庭是個好相處的人,未必擅長,卻真誠的超乎春時的想象,讓她很多話沒辦法說,很多事又不得不做,就好像第二天他們又約好在公司碰面的時候,春時就帶了自己煲的湯。依舊是韓助理來接她,電梯裡沉默的環境讓很多小細節都會被放大,韓助理的目光停留在春時提着的保溫桶上,春時回看一眼,目光收斂接着便是合适的笑容:“給明庭帶了點湯,他太辛苦了。”很簡單的一句話,但韓助理似乎為之一頓,回答的也稍顯尴尬:“啊,是,對,老闆是很辛苦。”磕磕絆絆,演技堪稱拙劣,春時不能說自己有多厲害,但這樣的段位還是能一眼看清的。這個韓助理有問題,她一早就知道,而她覺得柏明庭也知道。今天柏明庭沒有那麼忙,至少在春時來的時候有時間能陪她聊兩句,他也注意到春時帶來的東西,同樣的疑惑目光比韓助理的要磊落得多。“看你工作辛苦特意給你炖的湯。”春時這句話說完韓助理剛好離開,辦公室的門規規矩矩的關着,春時聽到了,再擡眼,就看到柏明庭驚訝的表情,認真的可愛,讓春時忍不住撲哧一笑:“你還真相信啊,我是有煲湯的習慣,正好過來就給你帶了一份。”到底是熟悉了一些,在彼此往來中,随意的玩笑都變成了合适,春時看着柏明庭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又在瞬間無奈失笑的神情,柔軟的像午後的陽光,缱绻着溫度剛剛好的歲月,春時忍不住也跟着笑:“不過我還是有特别加一點愛在裡面的。”柏明庭已經了解了春時類似的玩笑,回應的駕輕就熟,隻随意看了她一眼,輕輕搖頭,那點熟悉甚至包裹着默契。之後春時就去了休息室,但她今天沒再玩遊戲,而是帶了針線來。昨天臨睡前她在網上無意中看了制作貓窩的視頻,一時沖動就直接下單,結果在她出門之前快遞就送到了,她想着來這邊正好有時間,就一起帶了過來。不過做起來春時才發現看着容易操作起來就難了,一小段開頭翻來覆去嘗試了好幾遍,縫了拆拆了縫,在情緒爆炸的邊緣春時先聽到門外隐隐傳來一些說話聲,聽不清,但能感覺到是激烈的,讓她瞬間啞火。柏明庭的心情很糟糕,他少有的提高音量言辭激烈,卻沒辦法改變與他意見不合之人的固有想法,還因為對方有柏老爺子的支持,而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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