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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追蹲在火盆邊取暖，道：&ldo;做完事情後，又去吃了碗紅豆粥。&rdo;&ldo;紅豆粥？&rdo;陶玉兒笑道，&ldo;那看樣子這趟是還算順利了，否則也不會有心情去吃宵夜，好吃嗎？&rdo;&ldo;好吃。&rdo;陸追将地圖拿出來交給她，又道，&ldo;下回我請夫人去吃。&rdo;&ldo;看來你也是學過一些八卦陣法的。&rdo;陶玉兒一邊看地圖一邊道，&ldo;知道什麼該标注，什麼不該标注。&rdo;&ldo;夫人也曾說我，小時候不管走到哪裡都抱着一本書。&rdo;陸追将熱乎乎的手貼在臉上取暖，&ldo;看了這麼些年，總該從中學些東西才不虧。&rdo;眼見他已經快要将整個人都貼進火盆裡，蕭瀾實在看不過眼，拎着領子往後挪了挪，順便踩滅外袍上的半點火星。陸追：&ldo;……&rdo;陸追道：&ldo;下山之後，賠你一件新的。&rdo;蕭瀾将火盆裡的炭塊撥開，好讓火燃燒得更旺盛一些。陸追打了個噴嚏。陶玉兒放下地圖，握住他的手腕試了試，然後搖頭：&ldo;你得多吃些東西，太瘦。&rdo;阿六奇道：&ldo;診脈還能診出胖瘦？&rdo;&ldo;瘦了便會體虛，自然能診出來。&rdo;陶玉兒道，&ldo;在王城裡開了個酒樓，怎麼也沒能将自己喂胖些。&rdo;阿六在旁插話道：&ldo;成親之後有了會做飯的媳婦，就能胖了。&rdo;就好比朝暮崖上的老王老李老趙老孫，都很胖。陶玉兒：&ldo;噗。&rdo;陸追裹緊身上的外袍，往阿六身邊靠了靠，覺得挺暖和。片刻之後，陶玉兒放下地圖。蕭瀾道：&ldo;如何？&rdo;&ldo;我倒是能讓你神不知鬼不覺進那暗道。&rdo;陶玉兒道，&ldo;不過進去之後，便要一切都靠自己了。迷魂陣并非隐身法，又是在那黑漆漆的暗道中，應當用不了太久。&rdo;&ldo;好。&rdo;蕭瀾點頭。陸追問：&ldo;我能一道去嗎？&rdo;&ldo;自然。&rdo;陶玉兒點頭，&ldo;事不宜遲，就明日吧。&rdo;&ldo;還有件事。&rdo;陸追道，&ldo;有人綁架了李銀的小兒子。&rdo;&ldo;哦？&rdo;陶玉兒道，&ldo;誰做的？&rdo;&ldo;不知。&rdo;陸追搖頭，将山下的事情大緻說了一遍，又道：&ldo;城門口都有朝暮崖的人，對方一時片刻應當不會出城。&rdo;&ldo;你怎麼看？&rdo;陶玉兒問蕭瀾。&ldo;看李銀不緊不慢的架勢，應當知道幕後人的底細，清楚對方不會傷害自己的兒子，隻是想談條件。&rdo;蕭瀾道，&ldo;洄霜城内這幾個月聚集了不少江湖門派，平頭百姓尚在議論，李銀不可能毫無察覺，可卻并沒有加強阿喜身邊的護衛，任由這個兒子滿屋宅亂跑，說明他并不覺得這些江湖人目标是自己，或者說，綁架阿喜的根本就不是城裡這些人。&rdo;陸追感慨：&ldo;自己的卧房裡三層外三層，守得水洩不通，兒子卻反而沒人管，這爹當得也是可以。&rdo;蕭瀾聞言微微一愣。陸追單手撐着腦袋，道：&ldo;我就是随口一說。&rdo;&ldo;你這腦袋，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多轉幾個彎。&rdo;陶玉兒戳了戳蕭瀾，&ldo;多向小明玉學學。&rdo;說完想起來，又道，&ldo;明玉，已經不小了。&rdo;陸追一邊烤火一邊道：&ldo;嗯。&rdo;蕭瀾道：&ldo;你的意思，李銀是故意露出破綻，讓對方綁架走自己的兒子？&rdo;&ldo;這都能猜到。&rdo;陸追道，&ldo;哎呀，真聰明。&rdo;蕭瀾：&ldo;……&rdo;&ldo;隻是一個猜測罷了，否則事情解釋不通。&rdo;陸追道，&ldo;老來得子，誰都會當成心頭肉，哪怕覺得自己的屋宅已經固若金湯，多派十幾二十個人護着兒子也不難辦到，何至于身邊連一個丫鬟老媽子都沒有。&rdo;&ldo;所以呢？&rdo;陶玉兒繼續問。&ldo;若按我猜，李銀八成是知道自己會有危險，所以忍痛咬牙将自己最小的兒子送出去，一來向對方表忠心，二來也好談條件。&rdo;陸追道，&ldo;他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種事未必做不出來。&rdo;陶玉兒點頭。&ldo;不過不管是誰，我的人已經跟了過去。&rdo;陸追道，&ldo;先看看對方的身份，再決定下一步棋怎麼走也不遲。&rdo;&ldo;也好。&rdo;陶玉兒道，&ldo;不差這一天兩天。&rdo;陸追打了個呵欠。&ldo;累了整整一夜，快回去歇着吧。&rdo;陶玉兒見狀道，&ldo;事情要查，卻也不能将自己累垮。&rdo;&ldo;多謝夫人。&rdo;陸追站起來，使勁伸了個懶腰，熟門熟路進了蕭瀾的卧房。……其餘人也各自回去休息，陶玉兒走到門口又頓住，道：&ldo;瀾兒，你過來。&rdo;&ldo;娘。&rdo;蕭瀾道，&ldo;有事？&rdo;&ldo;明玉中毒了？&rdo;陶玉兒問，&ldo;方才我替他試脈時，似乎有些異常。&rdo;蕭瀾點頭：&ldo;身上有許多紅痕，經常要藥浴泡澡，我曾問過是什麼毒，他不肯說。&rdo;&ldo;體寒了些，多替他暖暖。&rdo;陶玉兒道。蕭瀾道：&ldo;暖？&rdo;陶玉兒道：&ldo;替他療傷，将寒氣引到你身上。&rdo;蕭瀾：&ldo;……&rdo;&ldo;這樣對你好，對他也好。&rdo;陶玉兒道，&ldo;這半分寒氣會傷他的身，可你不同，冥月墓的功夫本就陰狠，若能再多幾分刺骨涼寒，便可事半功倍。&rdo;蕭瀾點頭：&ldo;兒子明白。&rdo;&ldo;去吧。&rdo;陶玉兒揮揮手，&ldo;今晚别再打人了。&rdo;蕭瀾：&ldo;……&rdo;蕭瀾道：&ldo;我沒有。&rdo;陶玉兒道：&ldo;行了行了，快些回去。&rdo;蕭瀾沉默回房。陸追問：&ldo;陶夫人在同你說什麼？&rdo;蕭瀾道：&ldo;讓我多替你療傷。&rdo;陸追道：&ldo;那快來。&rdo;蕭瀾：&ldo;……&rdo;陸追坐得端端正正看他。蕭瀾哭笑不得：&ldo;你還真是不客氣。&rdo;陸追道：&ldo;畢竟有便宜占。&rdo;&ldo;娘親說你所中之毒陰寒，不過若能将寒氣過到我身上，便對你我二人都有益處。&rdo;蕭瀾道，&ldo;我要我替你療傷嗎？&rdo;陸追道：&ldo;雙方都得利，又不是雙方都吃虧，為何不要？&rdo;蕭瀾脫了外袍随手丢到一邊，陸追又道：&ldo;等等！&rdo;&ldo;怎麼了？&rdo;蕭瀾不解。陸追道：&ldo;先去洗漱，否則不準上床。&rdo;蕭瀾提醒他：&ldo;這是我的床。&rdo;陸追理直氣壯：&ldo;現在我也有一半。&rdo;陸追又道：&ldo;快些。&rdo;知道此人嘴皮子利索，蕭瀾倒也沒争辯。洗漱之後上床，先握過他細細的手腕試了試脈。陸追問：&ldo;有喜了嗎？&rdo;蕭瀾将他的手丢回去：&ldo;有，估摸下個月就會生。&rdo;&ldo;我也不知這究竟是個什麼毒。&rdo;陸追愁眉苦臉，&ldo;三不五時的，隻要心口發悸，便會出喜脈之相。&rdo;蕭瀾有些想笑。陸追轉身背對他，頭發被挽起來，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頸，以及一片淡淡的紅色淤痕。蕭瀾擡掌按上他的肩胛，又寸寸挪至脊背。一股熱流走遍全身，陸追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覺得還挺舒服。院中風吹枯葉沙沙，很是安靜，房間裡很暖也很香。小半個時辰後，蕭瀾擡掌撤去内力，就見先前那片暧昧紅痕已退了不少。陸追活動了一下筋骨，道：&ldo;多謝。&rdo;蕭瀾又試了一下他的脈相。陸追問：&ldo;這回呢？&rdo;蕭瀾枕着手臂向後靠在床頭，道：&ldo;龍鳳胎。&rdo;-碎片能有多好，便要多好。陸追笑笑，也順勢靠在他身邊，看着床頂出神。屋内光暈昏黃，桌上紅燭隻剩短短不到一寸，燭淚落了一層又一層，堆積凝結，透過床帳紗幔朦胧看去，就像是一朵紅色的花。一朵開在冥月墓中的花。小小的，沒有任何香氣，花莖看似柔弱，卻有強悍到驚人的生命力。隻要有一片土一滴水一束光，都能旺盛蔓延，也不分季節，便能開得到處都是。&ldo;在想什麼？&rdo;陸追問他。蕭瀾搖搖頭，像是要将一些紛亂碎片從腦海中甩出去：&ldo;睡吧。&rdo;陸追笑笑：&ldo;好。&rdo;兩人距離很近，近到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與熱度，視線交錯時，像是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閃而逝，那情那景，陌生而又分外熟悉。蕭瀾猛然坐起來，這才發覺後背不知何時，竟已沁出了一層薄汗。陸追帶着幾分不解看他。蕭瀾翻身下床，大步徑直出了卧房。冷風迎面吹來，全身徹骨寒涼，卻再也無法完全平靜下來。心底被無端掀起波瀾，有些事有些人，已分不清是夢境裡中畫面，還是曾經真實存在。屋内，陸追将自己整個人都裹進被子裡，深深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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