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隻覺得頭上仿佛被泰山變成的巨錘狠狠地砸了一下。在一片血紅之中,他仿佛再也忍受不住,一聲如瀕死之獸般哀絕的呻吟從原本緊鎖的喉關破籠而出,如鳳凰啼血、蛟龍哭嘯。“阿澈!!!”蘇澈隻聽自己耳邊傳來一聲足以令山搖地動的爆喝之聲,可他如今卻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别,别開眼……”“别看我……”蘇澈隻覺得自己的嘴唇微不可見地翕動了幾下,奈何喉嚨裡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意識在頃刻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蘇醒蘇澈原本以為,隻要徹徹底底地昏了過去,他就能與那些刻心蝕骨的劇痛劃清界限,即便是隻能短暫地逃離那種如夢魇一般的煉獄,他也覺得彌足珍貴。可是他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有點離譜。昏睡過去之後,刺骨的疼痛并未因此減輕半分,反而還在疼痛的同時增加了一種又麻又辣的灼燒感,伴随而來的還有一種身體本能地想要将融入自己裡頭的異物給排斥出來的、生生要将身體拆成兩半的割裂感。蘇澈倒是甯願自己現在還清醒着。因為這樣他至少可以呻吟,可以用輾轉反側來纾解這種感受。他甚至覺得自己現在還能動彈的話,他一定會抱着法正痛哭,然後狠狠地給安齊遠一記窩心腳,勢要将那個把法印烙在自己額頭上的魔頭千刀萬剮才能解氣。可惜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在一片黑暗中讓疼痛淩遲自己,任體内無處那些無處不在沸騰撕扯的經脈綁架他所有的知覺。這種外來物與身體的互斥和融合持續了許久許久,久到就連蘇澈自己本人都以為這兩者不可能會有相安無事的一天,但在他覺得他自己快要咽氣的時候,終于聽到了耳邊隐隐約約傳來的一聲“阿澈”。這聲音實在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他分明能知道在耳邊叫着自己的人是安齊遠,可那道聲音卻是從所未有的沙啞,簡直就像是一個破了音的風箱在耳邊不斷地鼓噪一樣,讓他覺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蘇澈很想讓安齊遠閉嘴,可那聲音卻漸漸地從小變大,吵得他真的越發煩躁起來。蘇澈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一些東西在拉扯着他的思維。麻木的手指上像是忽然出現了一股電流,弄得他的整個拳頭又麻又癢,待他終于控制着眼皮撐開一條縫隙的時候,拳頭卻比眼睛還要搶先一步,一下就打在了安齊遠的左臉上。可惜這在蘇澈覺得已經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的一打,在安齊遠看來不過是蘇澈半蜷着的手擡了起來,然後碰到了自己的臉罷了。見蘇澈這麼多天來終于有了反應,安齊遠就跟打了雞血差不多,頂着一頭蓬亂的長發和不修邊幅的臉,滿眼血絲地湊到蘇澈跟前,蘇澈隻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被這厮的胡渣給戳穿了。“滾……”蘇澈咬了半天牙,才終于從齒縫中發出了這個微不可聞的聲音。安齊遠自然不會走開,但也識趣地稍微冷靜了一些。蘇澈感覺到他那如龐然大物一般的身體退到了床邊,但自己的手還是被安齊遠握着,手背就這樣貼在安齊遠的唇上。安齊遠沒有束發冠,蓬亂且濃密的長發從頰邊垂下,擋住了臉上的表情。蘇澈本就被疼痛折磨得要死不活,原沒什麼心思去管安齊遠現在是什麼狀态。可當他感覺到自己貼在安齊遠臉上的手背有了明顯的濕意時,才真正地愣住了。“你……”可惜還沒等蘇澈說出什麼,房門就突然被砰地一聲撞開,阿凰興高采烈的臉出現在蘇澈視線裡。“聽說阿澈醒了?”緊跟在阿凰身後的是法正,龍潛、杜遙、覺非羅等人也紛紛魚貫而入。看到沖在最前頭的阿凰,法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原本今天是輪到他在外頭值守,畢竟安齊遠在蘇澈昏迷之後就一直心力不穩,為了防止安齊遠的情況惡化,法正自然要全天候守着。方才房裡的動靜已足以說明蘇澈從漫長的昏睡中清醒過來了,法正想着其他人都在擔心蘇澈,便用法術給其他人傳了話。阿凰的房間離這裡最近,一接到通知就立馬奔過來了,二話不說就闖了進去,法正就是想攔都沒攔住。蘇澈見忽然進來了一大堆人,這才用有些猶豫的眼神看了安齊遠一眼,趁着衆人還未走進内室,趕緊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用手給安齊遠抹了一把臉。阿凰是個不谙世事的,本來他的整副心思就都放在蘇澈身上,一進了屋也是徑直朝蘇澈床邊奔去,緊張地一邊觀察蘇澈的臉色一邊問東問西。剩下幾個都是老江湖了,一進門就覺得屋裡的氣氛有些不對。雖然有阿凰在那活躍氣氛,但龍潛還是饒有興緻地直盯着背對着他的安齊遠看。畢竟蘇澈隻要醒了就說明沒事了,可安齊遠這副樣子可是千百年都未必能碰上一次的奇觀。龍潛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道:“安宗主對蘇宗主可真是上心,竟然還能有流馬尿……呃……這麼感性的時候啊,哈哈……”龍潛原本想抓住機會好好吐槽一下安齊遠,誰知道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站在身旁的杜遙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這讓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生生地将話頭給改了回來。蘇澈見了法正,不由得将視線移到了法正身上。“為什麼……這麼疼……”“我感覺……比重鑄前……還不如……”法正立刻掐了個普度衆生過去,可當那溫暖的光芒漸漸隐去,蘇澈灰敗的臉色也沒有任何好轉。法正無奈道:“重鑄并非是‘損傷’,而是一種‘更改’。若耶閣的修複法術對此無能力為,隻能靠你自己的适應力強撐過去。”蘇澈自然還記得《靈根賦》中所說的——重鑄一旦完成,在築基之前他的身體會比之前還要羸弱,但蘇澈沒想到的是,重鑄之後的身體竟然會弱到這種程度。現在别說是修煉了,他就連支撐身體坐起的力氣都沒有,就更不用提打坐了。杜遙上前一步道:“萬法自然,一切都得循序堅信,切忌心急才是。”衆人又在屋裡閑聊了一番,蘇澈果然精力不濟,沒說兩下話就已經昏昏欲睡了。衆人見狀便告辭退了出去,阿凰原本還不打算走,後來被像鬼魅一般陰郁的安齊遠一動不動地盯着看,看到後頸都發了毛,這才讪讪地跟在法正後面退了出去。安齊遠道:“如今重鑄已經完成,接下來的修煉也一點都不輕松。你需想想以後要走什麼路子,築基之後就要選擇宗門了。”安齊遠說這番話的時候,蘇澈的眼睛早已閉上了,呼吸雖然平穩但也很微弱,讓人有些分辨不出他到底是醒着還是已經睡着了。半晌之後,蘇澈才悠悠道:“我想回……青陽洞……”青陽洞是他師父親手托付給他的,誰知他沒能渡劫飛升,反而讓共凝的九天玄雷折了青陽洞的四大長老和一幹護法的高階道修。如今若不是還有若耶閣和龍劍山莊在那撐着,青陽洞早就不知道破敗成什麼模樣了。他現在算是劫後餘生,又在各種機緣巧合之下鑄成了五靈根,若是真能再次走上飛升的道路,他必定是要重振青陽洞道修一脈的。安齊遠點頭道:“也好,這世上沒有人能比你更熟悉青陽洞的修煉心法,走原本的路子也能事半功倍。”“隻是《靈根賦》中隻說了如何重鑄五靈根,并沒未提及應該怎樣修煉。你以前修煉的都是水系的法術,現在天賦變了,到底是走原來的老路子,還是所有屬性的法術都去修?”安齊遠在一旁像老媽子一樣在耳邊絮絮叨叨,蘇澈都快聽樂了。隻是安齊遠想到的那些問題他以前也考慮過,可實在是想不出一個能稱得上是準确的法子。隻能等他有力氣了每種法術都練練,看看哪個進益大再說,現在考慮再多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你還沒跟我道歉。”蘇澈忽然睜開眼道。安齊遠聞言愣了一下,随即又看到蘇澈擡手摸了摸自己眉心。自重鑄完成後,那枚法印也被法正硬生生地扯掉了。安齊遠的臉色出現了瞬間的呆滞。“我給你烙法印的時候,不知道你已經不是青言了,也不知道之後會有這重鑄的事……”如果早知道的話,他必定不會給蘇澈烙上這種差點要了他命的東西。蘇澈再度閉眼:“不知者不罪這種借口在我這……行不通。”安齊遠認真地思忖了半晌,然後煞有介事地道:“阿澈,我真的錯了,對不起。”第一次聽到這魔頭在自己面前承認錯誤,蘇澈心裡難免有些得意——果然是重鑄一完成,命運的風向就開始轉變了麼?誰知還沒等他開心多久,就聽安齊遠用十分真摯的語氣說道:“為了彌補我犯下的這個天大的錯誤,我決定要陪你一起回青陽洞修煉。你若是煉不到化神巅峰,我就一步都不會離開你!”蘇澈聞言不由吓得瞪大了雙眼。“青陽洞是道修聖地,你一個魔修的魔頭來青陽洞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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