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面色平靜,看不出變化,亦看不出心中所思。
靈澤長老往沈怅雪臉上多瞧了兩眼。
座上無人對乾曜長老的處置有異議,長老大會很快散場。
乾曜山的兩個弟子也離開了。所有人都走了個幹淨,隻有靈澤長老留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待宮中隻剩下了靈澤長老和上玄掌門,以及他們二位的随行弟子後,靈澤長老才終于從座上站起身來。她揮揮手,示意自己的随行弟子先行離開。
弟子向她作揖行禮,回身離開。
靈澤長老走到上玄掌門案前,向他行了一禮。
“掌門。”她說。
掌門端起身旁弟子剛倒好的一杯茶,瞧了她一眼:“何事?”
“乾曜師兄之事,我并無異議。”她說,“隻是,師兄既然行此虐生之事,那乾曜宮中,是否便不宜再有靈修弟子了?”
掌門笑了聲。
他這一聲笑裡聽不出什麼情緒,靈澤卻還是皺眉。
不論如何,對着一個弟子可能遭受到的迫害,
()為師為長者卻笑出了聲,總歸是令人心中不快。
“掌門,這并非可笑之事。”她說。
“我自然知道。”上玄掌門說,“我隻是稀奇,你居然和玉鸾說同樣的話。”
靈澤長老愣了愣:“玉鸾師弟?他怎麼會……”
“我也不知,他怎會知道。”掌門抿了一小口茶,淡然道,“這事是隻有你我,以及廣寒與乾曜知道的。或許,他也是發現了什麼吧。”
“可不論如何,沈怅雪也是乾曜撿回來的兔子。靈修之者,在仙修界地位卑賤。若論起來,是等同于凡世那些入了奴籍之人的。靈修們都有人鎖着,都有一主子監管。所以,如何處置他,也是必須乾曜來定。況且,雖說乾曜虐生,可沈怅雪何時受過折磨?”
他一席話,又把靈澤長老說得啞口無言。
她試圖辯駁:“可,不論如何,師兄都是虐了生。掌門也并非不知,師兄對這些靈修有多……”
“可他也是将沈怅雪養成今日這般模樣了。”掌門說。
“……”
“若是當真想折磨,又為何對他傳業授道,又助他開悟,讓他隻用了數十年便能化人形修劍法?”掌門說,“你們,也不要因着一作惡多端的狐妖,便懷疑乾曜的為人。”
“若是真有虐徒之事,我自當不會不做處置。”
“可他将沈怅雪養得這般好,為何你們還頻頻将他說得罪大惡極?”
掌門目光如劍,鎮定又堅決。靈澤長老望着他的雙眼,不願再廢話下去,于是低斂眼簾,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她走下上玄山宮,空中還在飄着雪花。
天決門中,晝夜交叠,一日一日,時歲如指間流沙而過。
出了正月,開了春,天決山上不再飄雪。
可高處不勝寒。
雖說開了春,但天決山上還是冷。綠芽遲遲不冒,仍是春寒料峭。
早晨時,山宮門口的門柱上還會結一層冰霜。
鐘隐月閉關的第三十一天清晨,天決山天牢的門大開,乾曜長老被放了出來。
在裡面被關了三十天,饒是耿明機,出來時也是衣衫褴褛,身上傷痕累累——瞧着是被掌門詢問時,受了一些拷打之刑。
他頭發都亂成團了。頂着這麼一團鳥窩出來時,他就見掌門獨自一人站在天牢門口。
看見他,掌門向他一點頭。
“你或許怨我對你定了責罰。”掌門悠悠說,“可不論如何……唉。”
說到一半,他歎了口氣。
乾曜長老沒好氣地睨着他,心中厭惡至極,卻還不得不得看在他是掌門的份上,等他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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