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愛自己的人就隻有一個,他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呢。對于這一點,張寒認識得很清楚。關于張寒和宋揚的绯聞在持續了數月之後,終于不再有這番熱度了。這期間,張寒一直在那間依山傍海的世外桃園,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宋揚。他們一起在夏末烈日的餘威中,在沙灘上撐起一把太陽在,躺在陰涼之中,面朝大海,一晃就是一個優哉遊哉的下午。中秋之夜,海上挂了一輪爽朗的圓月,海灘上很涼,張寒把宋揚抱到椅子上,自己就光着腳,在月光下追逐着鑽出洞來的螃蟹,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能抓住好幾隻。到了冬天,海面結冰,大雪一場又一場的下,張寒就在一層暖融融的陽台上,涮起了火鍋,他自己吃着,宋揚就在對面的椅子上靜靜地躺着,看着他吃。哼,想吃吧,偏不給你吃,張寒心想。到了除夕夜的時候,張寒就背着宋揚去了三樓露台,指給他看遠方城市夜空中的萬丈煙花。你睡得太熟了,那麼響的爆竹聲居然都吵不醒你。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大雪飄落又化為春水;天上的明月圓了又缺;陽台上的花朵開了又謝,謝了再開;娛樂圈裡的小花和小生們換了一波又一波隻有那兩個人,沒有變過。依舊在那方寂寥的山海之間,一個沉湎夢境,一個默默陪伴。十年過去了,宋揚還是沒有醒來。十年間,張寒變老了,人也瘦了,他再也沒有以前那種一颦一笑都能把人心給看化了的陽光魅力了。張寒的眼角有了皺紋,也長出了白發,比之當年那個霸道總裁,真的是差遠了。當年的嚣張不羁,對随着時光的打磨,變成了謙讓與内斂。但是,他身上偏偏又多了滄桑的氣質,一舉一動也都是成熟之感,模樣不如從前鮮嫩了,但仿佛,卻更加吸引人了。他開車去城裡購買物資的時候,還常常會有打扮靓麗的小姑娘悄悄議論,“你看那個大叔,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好有魅力,好想嫁呀。”諸如此類的話,張寒也從來都是一笑置之。隐退十年了,除了幾個老粉偶爾還會懷念兩句,當年如日中天的準影帝,現在,娛樂圈基本上已經查無此人了。這十年間,張寒辭退了所有的保姆、傭人。他知道,宋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給宋揚請醫生花費不菲,就算自己的家底再怎麼殷實,如果宋揚一直醒不過來,也難保沒有不會用光的一天,能省的開銷,張寒都省下了。他開始學着自己做飯,自己一個人貼心照料宋揚,給他按摩,做保健。前幾年的時候,張寒還會經常對着熟睡中的宋揚說說話,表露表露心迹,在心裡暗戳戳地希望宋揚能夠早一點兒醒來,幻想着等宋揚醒了,自己就把這套大别墅賣了,給宋揚找來世界上最好的整容醫生,保證讓他臉上的疤痕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但是到了後來,也許是太多次的失望,也許是已經習慣了。張寒不會在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睜開眼就立刻看宋揚醒了沒有;他也不再對着宋揚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了,他們之間,已經不再需要語言來溝通了。十年間,張寒對宋揚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變得無比熟悉,他身上的味道,他的體溫,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張寒都想要牢牢地記在心裡。他們年輕的時候,宋揚的皮膚細膩而光滑,這麼多年過去,宋揚的眼角竟也悄然爬上了皺紋。張寒閑下來的時候,也會盯着宋揚看,心想,你這麼個連睜開眼睛看看我都不願意的人,竟然也會變老。你看,我整天照顧你,勞心又勞力,你呢,整天睡覺就好,什麼都不用想,怎麼還是跟我一樣地老去了呢?張寒笑了笑,他把宋揚攬在自己懷裡,細細地尋覓,給宋揚拔下冒出來的白發。“你老了呢,老頭子。”張寒笑道。“是呀,我也老了。”“你看我以前,是一個多麼在乎自己外表的人呀,照顧你這麼多年,也變成了這麼個粗人。”張寒摩挲着下巴,自己的胡子都有很久沒有剪過了。算了,懶得管它,剪了,又給誰看呢?兩個人靠在沙發上,張寒把自己的臉,跟宋揚貼在了一起。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總是覺得有些寂寞,想跟宋揚多說說話。“你說,咱們兩個,以後,會是誰先走呢?”“要是我先走的話,誰來照顧你呢?”張寒點了點宋揚的鼻尖,問道。“你看你這麼個糟老頭子,整天就會睡覺,伺候你多麻煩呀,整天給你端|屎|把|尿,又是擦身子又是按摩穴位,除了我,誰還忍得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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