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無欲則剛的力量,令人不敢直視。盡管當初作出抉擇時,内心是激烈而複雜的矜持,夾雜着萬般的不情願和舍身般的絕決,然而今日看起來,卻不知道是喜是悲。她是真的不想回頭,還是早已疲倦?女人,難道真的是如此軟弱而容易改變的麼?“為什麼忽然回來?”她看着他,輕聲,“是前線出了問題麼?”“不是,前線一切順利,”他的回答照例是含糊的——不對任何人談及軍事國事秘密是他的一貫風格,即便是對她也不例外。然而這次仿佛是為了遷就傷病在身的她,他破例多說了一句:“我是擔心後方出大問題,才連夜趕回來的。”“什麼?”她愕然,“後方?”“雲荒本土。”白墨宸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可能要出事。”“什麼?”那些冰夷難道還想染指雲荒本土?”殷夜來有些不敢相信,“他們都被你打得龜縮在了棋盤洲了——國破在即,還能做什麼?”“沒有誰會束手待斃,何況是破軍的族人。”白墨宸回答着,“雲荒平安太久,帝都的那些人隻顧享樂,完全不知道那些冰夷的可怕。”殷夜來嫣然一笑,開口:“天下人都說白帥是空桑的國之柱石。隻要有你在,那些冰夷就永遠不會威脅到雲荒大地。”白墨宸看着她,默默無言。這種話他已經聽得多了,多半是官場上的相互奉承,或者是民間百姓的視其如神——然而,此刻從夜來嘴裡說出來,卻又有另一番味道,聽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夜來,”他沉默了良久,低聲,“有時候我想,如果在最初的最初,我們的這場相識不是以‘交易’和‘契約’來開始——那麼到了今日,你會不會對我有半點的真心?”他低沉的語氣帶着一絲說不出的悲哀,令她陡然一驚。“我是一個粗人,隻知道打仗,不懂得女人的心,”白墨宸聲音低啞,“但是從一開始在那個巷角見到你,我就知道我們兩個人是同一類人。”“同一類人?”她茫然地問。“我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也都知道這世間血和淚的味道。”他低聲,語速很慢,仿佛每一個字都是從心底最深處冒出,“這些東西,那些生在富貴裡的人永遠不會懂。”“……”她微微一顫,說不出話來。十年了,墨宸很少對她提起自己的過往和家人。她隻隐約聽說他的出身不是很好,是北陸一個鄉下小鄉紳的兒子,以軍功晉升。後來攀附上了當時還是二皇子的白烨,和宰輔素問一起輔佐其登基稱帝,後來又娶了白帝唯一的女兒,入贅了帝王家,從此平步青雲。這是典型的平民奮鬥史,說不上幹淨,但卻不乏真刀真槍幹出來的業績——這和鄉紳人家的出身,雖然要比錦衣玉食的慕容隽更貼近自己,但,又哪裡能和她的家世相比?“難道這就是你當年沒有殺我的原因麼?”她微笑着。“你不信?”他默默凝望着她。她笑了笑,沒有說話。或許,他隻是看中了她身負的劍技罷了吧?對他而言,她是一個有用而且廉價的護身符,留着她,将來某天說不定還可以為他擋住第二次災難。這樣,才更符合常理吧?“白帥,”沉默裡,忽然聽到門口有人低聲禀告,“已經二更了。”“知道了。”白墨宸應了一聲,手漸漸松開。“你好好休息,”他低聲,“我留下一半人手在非花閣看護你,我沒有回來之前,不要随便出去。”殷夜來笑了笑,順從地微微點頭。“那我先走了。”他拿起劍,轉身走向門口。“外面多風雨,路上要小心。”她輕聲囑咐。等他走出去,消失在窗外,殷夜來的身體頹然倒下,靠在枕上微微地咳嗽了起來。許久,等松開手,掌心裡又是一灘殷紅。“白帥!”看到他走下非花閣,十二鐵衣衛紛紛肅立行禮。他揮了揮手,從暗門裡走出星海雲庭,不曾驚動外面飲酒尋歡的那些人——當年,把夜來送到這裡來安置的時候,他就重金買通了這家葉城最負盛名的青樓老鸨,建了一條從小巷直通非花閣的暗道。馬系在側門,然而牽馬的卻是一個青衣中年人,撐着一把油紙傘,身形高瘦,宛如一隻孤拔的鶴站在雨中。雨落在傘上,卻悄無聲息,如同那個人寒星般枯寂深沉的眼眸。“穆先生?”白墨宸有些意外地停下腳步,對着這個安插在葉城的幕僚一拱手。“白帥安好。”穆星北恭謹地行禮,把馬牽過來。這個穆星北是中州人,智計無雙,精通天文地理,和玄珉堪稱白墨宸的左右手。每當他帶兵轉戰在海外,便留下他在雲荒做策應,及時傳遞訊息。有一些最核心的内幕的秘密,都是由這個人替他傳送的。“聽說白帥抵達葉城,在下便連夜趕過來觐見,”穆先生微微行禮,“八井坊那邊一切都在控制之下,大娘和她的一對兒女都很平安,過得和普通中州人無異,白帥不必擔心。”“委屈先生在陋巷安身,墨宸實在過意不去,”白墨宸點了點頭,“其實這些事,交給得力的下屬去做也就行了,何必先生要親自去?”“白帥此言差矣,”穆先生正容回答,“八井坊那的那一家人,關系着殷仙子,絕不可輕易委托他人的。前幾日殷仙子路過八井坊,幾欲和其相認;半夜三更又在橋頭殺了藍王之侄藍扈——若不是在下從旁暗中協助,事情便要暴露。”“此事我已經知道。”聽到幕僚面呈殷夜來的不是之處,白墨宸卻聲色不動。穆先生有些意外,一時沒有說出話來:那個女人居然先下手為強,将此事告訴了白帥,倒是顯得自己有些刻意挑撥的小人意圖了。他歎了口氣,從袖裡摸出一物,卻是一枚小小的金鈴:“這便是殷仙子絞殺藍扈時落下的,幸虧被在下藏了,沒有被缇騎看到。”說到這裡,他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忍不住:“白帥,恕屬下直言:這個殷仙子實在是個不安分的女人,鋒芒畢露不懂收斂,加上豔名太盛,帝都權貴人人觊觎,留着她在身側,隻怕遲早會惹出事來。”白墨宸點了點頭,唇角卻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來。是的,她不是一個世俗定義裡的好女人。既不溫柔,也不聽話,雖然身處煙花地,卻性格剛烈,嫉惡如仇,如同一把絕世的利劍,的确令人退避三尺——然而,當年令他一見驚豔、過目不忘的,不就是這種冷銳奪目、邪魅莫近的鋒芒麼?他微微走神,穆先生卻繼續進谏“……白帝和玄凜皇子均觊觎美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下懇請白帥痛下決心,早日将其……”“呵,”白墨宸終于輕笑了一聲,“先生這番話,其實早有人說過了。”“是麼?”穆先生微微一怔。“是鶴绂,”白墨宸的眼神忽地暗了一下,“他昔年勸谏得比你還激烈。”“……”穆先生不易覺察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頓時沉默下去。鶴绂這個人,機智多謀,曾經是白帥的首席幕僚,最受信任的心腹,從十幾年前白墨宸還是一個下級軍官開始就一直輔佐他,從校尉、裨将、偏将、少将、大将一路升上來,立下不少功勞,甚至連當今白帝即位這樣的大事聽說都是他一手參與策劃。而這樣一個功臣,卻在白帝即位後立刻被白墨宸以“撤離軍宮”的區區罪名給斬殺,處死得如此之急,甚至連伸冤辯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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