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沒有找到少遊的蹤影。他、他會不會已經迷路昏倒在大漠裡了?烈日似火,照得人目眩。殷夜來已經無力奔跑,但心下焦急,顧不上喘氣,繼續往前一步步地走去。酷烈的日頭下,她的視覺開始模糊,腳步踉跄地在沙海裡奔波着,忽然間膝蓋一軟,跌倒在灼熱滾燙的沙子上。不不能就這樣放棄!她如果不去找,少遊就會死在大漠裡!然而,還沒有掙紮站起,卻聽到前面的藍狐發出了一聲尖利的警示。她吃力地擡起頭,轉眼耳邊馬蹄聲嘚嘚,居然有一騎人馬從遠處飛馳而來,到了近處忽地散開,将她團團包圍在了當中!誰?是誰來了?她虛弱地擡起頭,在熱氣升騰的大漠裡,隻模模糊糊地看到那是空桑的騎兵,個個黑衣黑馬,似乎似乎是哪裡見過的裝束。天忽然,她失聲驚呼。是的,她認出來了!這群人,是墨宸麾下的十二鐵衣衛!墨宸最信任的心腹,怎麼會忽然出現在了此處?“是她嗎?”領頭的一個騎兵低頭看着她,有些遲疑,“殷仙子?”她沉默着别過臉去,沒有回答,流離經年,昔日的傾國絕色已經憔悴不堪,半邊臉已經毀容,另外半邊也沾滿了沙土,已經分辨不出她本來的容貌。鐵衣衛首領皺了皺眉,吩咐:“把她扶上馬帶走。”“是!”有一名鐵衣衛跳下馬來,把虛弱無力的她從大漠上擡起,扶上馬背。她掙紮着,忽然出手将那個騎兵推了開去——然而她的手已經沒有絲毫的力氣,那麼一推,反而讓自己又跌倒在了烈日狂沙之下。“應該不是吧。”那個鐵衣衛有些吃驚,“如果是殷仙子,又怎麼會不肯回去見白帥?”“不,她就是殷夜來。”忽然間,她聽到有人開口,指認她。那個聲音令她全身一顫,擡起頭來——少遊!最後一匹馬上坐着一個人,居然是少遊!他他怎麼會在這裡?為什麼和這些人在一起?鐵衣衛首領猶豫了一瞬,下令:“無論是不是,先帶回去給白帥看看!”她被扶上了馬背,和另外一匹馬上的慕容隽并肩而行。少遊少遊。她匍匐在馬背上,微弱的喊着他的名字,用盡最後的力氣探出手去拉住了她的衣袖,想要他說一句話——然而那個人始終沒有回答。在她渙散的視線裡,隻看到他用空茫的眼神沉默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睛似古墓裡深不見底的古泉。她恍惚地想,他是看不見自己的,那麼,他在看什麼呢?他為什麼獨自離去?又為什麼會忽然回到了這裡?他帶來了十二鐵衣衛,是要把她交給墨宸嗎?——她有那麼多問題想問他,卻連說出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這樣被十二鐵騎簇擁着,朝着空寂大營方向飛馳。片刻後,空寂大營已經在望,獵獵飛舞的帥旗簇擁着居中的大帳。“去吧,去空寂大營,回到那個人身邊。”忽然間,她模糊看到他在一旁的馬上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堇然,你應該有這樣的人生我也不需要你可憐。”什麼?!她幾乎忍不住要喊起來了。她已經決定将自己埋葬,他為什麼要竭盡最後一點力氣,把她推到别人身邊去?這是她的人生,不該由他來決定!然而,奄奄一息的她卻再也沒有力氣說出一句話。“去吧,我知道你心裡還是念着他的。你昏迷了那麼久,日日夜夜都喚着他的名字這一切,即便是你想騙過自己,我卻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在她耳邊輕聲,一字一句地叮咛,“堇然,你不該把自己的一生埋葬在古墓裡——即便你想如此,我也不允許。”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堅如磐石。那一瞬,她心中如沸。“或許你最初跟了他,做他的殺手,作他的外室,是因為迫不得已。大概你内心也以為自己隻是順從命運,逢場作戲而已,并無太多真心。但到了後來,”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歎了口氣,“到了後來,在那一場劫火之變裡,你卻在生死之間試煉出了自己真正的内心你可以為他死,他也可以為你不顧一切。你們之間早就已經跨過了最初的障礙,彼此生死相許。”“”她說不出話,聽着她嘴裡說出自己的生平,隻覺得恍惚如夢,卻無可反駁。“不要欺騙自己——堇然,人隻活這一世。短短幾十年,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更不要眼睜睜地錯過重逢的時機,變成我們如今這樣。”他低下頭“看”着她,眼神空茫又深沉,蘊含着說不出的無數話語。他在她耳邊輕聲低語,手指最後一次輕撫過她的發絲,穩定而從容,然後不帶一絲留戀地移開,“所以,回到他身邊去吧!好好地過完這一生,享受這個世間的美好。除了古墓之外,你該擁有别樣的人生。”他握住馬缰,轉過了碼頭,忽然用力揮鞭,飛馳而去!他微弱地張着嘴,想問他去哪裡,然而枯澀的喉嚨裡一個字都發不出。少遊少遊!你終究要徹底離去嗎?烈日下的大漠熱氣升騰,在模糊的視線裡,他隻看到他轉身而去的背影,白衣飄飛如白鶴,在黃沙裡漸漸湮沒——她知道這可能就是他們這一生最後一次相見,然而,竭力張開了口,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離開。就如同夢境裡一模一樣。——他們終究在命運的洪流之中,經曆了第三次痛側心扉的分離。十二鐵騎擁着昏迷的女子,一路飛馳,急沖進了空寂大營的中軍帳。“白帥!我們找到一個人!”鐵衣衛的首領将殷夜來從馬上橫抱而下,送進了主帥所在的大帳,“帶回來請您看看,是不是殷仙子。”病弱的她被抱在鐵甲戰士的懷裡,黑發如瀑散落,半邊燒毀的臉露在外面,另一半臉上沾滿了沙土——然而,中軍帳裡戎裝軍人隻看得一眼,便變了臉色,霍然長身而起,一個箭步過來接住了昏迷的女子,“夜來!”那一瞬,所有戰士都聽到了白帥發出的驚呼。當西荒的戰局崩潰時,在遙遠的西海,一場驚變震動了整個滄流帝國。新婚之夜,新郎望舒忽然昏厥,從此再也沒有醒過來,新娘織莺哭得撕心裂肺,令所有人歎息無比。而更奇怪的事,當大家去請示元老院的時候,長老們居然也齊齊陷入了昏迷。一時間,整個空明島陷入了空前的混亂。元老院一夕間垮了,十巫之中,如今隻剩下了一個巫真。而這個再度喪夫的女人悲痛的不能自已,不知道還能不能恢複理智。然而,當滄流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各懷心思的時候,還穿着新婚嫁衣的巫真——織莺站了出來,在元老院召集了族裡所有的長輩和校尉以上軍銜的軍人。當所有人看到那個嬌弱女子的瞬間,心裡都震動了一下。織莺臉色蒼白,然而眼裡閃爍着鋼鐵一樣的光芒,竟然絲毫看不出軟弱和悲痛。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看着所有前來的人,對如潮水一樣湧來的慰問和同情淡淡以對,回答的時候言簡意赅、談吐從容。在經受了那麼深重的災難性打擊後還能如此,真是令人肅然起敬。當所有人都到齊之後,織莺站起來,盈盈行了一個禮,一字一句地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大廳内回蕩,傳入每個人的耳際——“各位,織莺生來不幸,兩嫁均落得如此結局,想來這是上天的意思,令我終生無家可依——如今,我的夫君已死,國家飄搖動蕩,織莺在此立誓,此生将以滄流為夫,全心全意為守護家國,為族人奉獻一切,永不再嫁!”“如違此約,天地不容!”女子的聲音雖不大,但每個字都落地有聲,令所有惶惶不安的人們屏息。“巫真!”短暫的沉默之後,人群裡爆發出了高呼。有人伸出了手臂,手心向下,是冰族裡表達尊敬臣服的手勢,大呼,“巫真!滄流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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