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看着她,眼神裡掠過一絲譏诮,終于掙紮出了一句話來:“你……你覺得,我會把你也變成傀儡嗎?”“不,我知道你不會,”織莺搖了搖頭,“就算你恨所有人,殺所有人,也不會傷害我——你隻會把整個帝國變成自己的後花園和試驗田而已!”緩緩“……”望舒忽然笑了起來,沒有否認,“你,真是了解我啊……”“可是,我不能讓你這樣。知道嗎?我要我一擡手指,你就會立刻死去了……”織莺喃喃,擡起頭看着少年,眼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滑落,“望舒,我會把你放回地下工坊的水槽裡,讓你繼續在那裡睡着,睡得像個孩子……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那樣。”她看着他,手指緩緩擡起,看着他眼中的光亮一點點地熄滅。他一直凝視着她,眼神像個犯錯的孩子,無辜又單純,期待着原諒。她微微轉過了頭,不敢再看下去,生怕自己會在最後一瞬心軟。“不……不要……”她用力地按了下去,耳邊隻聽到望舒的聲音,絕望而無助,似嬰兒般地祈求,“不要關掉我……我會聽你的話的……織莺!織莺!”然而,那個聲音随着她手指的擡起,迅速地變得微弱不可聞。當他徹底沉默下來後,她轉過頭,踮起腳,輕輕地親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他的眼睛還沒有徹底閉上,半開半合地看着她,眼神裡凝固着最後一刻的表情——無助、恐懼、絕望和哀求,如同一個被最後的親人抛棄的孩子。她隻看得一眼,淚水唰地一下滑落,不可抑制。”望舒……望舒!“那一瞬,織莺終于無法控制自己,失聲痛哭起來,用力抱緊了那具冰冷機械,仿佛想把他融入身體裡,”望舒!“她哭得撕心裂肺,緊緊抱着懷裡的新郎,似乎要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這具冰冷的屍體。溫熱的淚水一滴滴落在少年玉石一樣的臉上,沁入他的眼角——是的,今天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可她卻親手殺死了他,将這個異類重新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他死了。可是,他這一生,算是真的活過嗎?她或許是唯一能令他覺得自己是個”活人“的人,可是,偏偏他是她,親手把他喚醒,又親手把他埋葬——她是個活人,可是她這一生,也算是真的為自己活過嗎?她不知道,她隻覺得自己和望舒其實并無區别。”望舒,原諒我。“她擁抱着自己的新郎,喃喃低語,說出埋藏在心裡最深處的話,”或許你最後想問的是我是不是真的願意嫁給你,還是權宜之計——是的,我愛你,我願意嫁給你,而且,我已經嫁給你了。“”而且,這輩子我就算你的妻子,再也不會屬于其他人。“新娘在璀璨的燭火下深深擁吻着新郎,手指卻緩緩擡起,徹底離開了氣海穴,摁下了開關。當親吻結束,他眼睛已經閉起,四肢垂落,成為了一具冰冷僵硬的機械人偶。然而,佛法是聽到了她最後的話語,少年的面容悄然改變,變得安靜欣悅,嘴角甚至噙着一絲淡淡的微笑,沒有絲毫怨恨和掙紮,就像是瞬間睡去,宛如回到了多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在燈光下,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擡起手,輕撫少年如玉的臉頰,如癡如醉。不知道看了多久,她長長地歎了口氣,狠下一條心來轉過頭,再也不看他一眼,拉開門徑直走了出去,忽然間對着外面喊了起來,”來人……快來人啊!望舒他,他忽然昏過去了!快來人!“聲音劃破寂靜的長夜,走廊外頓時有無數腳步聲紛至沓來。織莺轉身奔回了婚房,将望舒更緊地抱在懷裡,在所有人到來之前,最後俯下身,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後,她轉過頭,直視着門外即将到來的人群和變動,從淚水中浮現出的眼神堅定而沉着,注視着即将到來的一切變故。是的,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一定會走到底。架子上,小莺側過頭無聲地看着這一幕,烏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動——隻有這隻機械鳥看到了所有的一切,然而,它卻不能明白這些如潮而來的恩怨。是的,無論機械多麼精密,也永遠比不得人心。二十、彼岸之光白帝十九年七月,在白墨宸的帶領下,空桑軍隊反敗為勝,終于将冰族人從雲荒大陸上擊退,使其倉皇逃于海上。當冰族人退去後,那架巨大的匍匐在狷之原上數百年的迦樓羅金翅鳥也不見了蹤影,連同傳說中的破軍一起消失了。白墨宸領兵回到了空寂大營,犒賞将士,整頓軍隊,準備凱旋。而鏡湖中心的加藍帝都都早已騰出了王座,等待着霸主的歸來。然而,白帥并沒有流露出太多欣喜,左右隻見他經常在虎帳下神态急躁地踱步,撫摸着左手上戴着的皇天戒指,一言不發。在某個深夜,他忽然召集了麾下最精銳的十二鐵衣衛,給他們頒布了密令,令他們連夜出發。“白帥到底要做什麼?”幕下的心腹們都不知道他的意圖,竊竊私語,“帝都王座懸空,如果不趁着剛德勝回去坐穩那個位置,可是容易橫生變故。”“白帥到底在找什麼?一撥撥人馬被派出去,幾乎要把西荒翻過來了。”“誰知道?接到命令的是十二鐵衣衛,他們的嘴巴一貫緊得很。”說到這裡的時候,心腹們忽然噤聲,散了開去——因為簾幕一動,一個青衣高瘦的中年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眼神肅然,冷冷地瞄了他們一眼。“穆先生回來了?”有人立刻上去讨好,“我們正在商量,如今在西荒耽誤的太久了,該勸說白帥早日班師回朝。穆先生是白帥最信任的人,不如……”穆星北冷然打斷了他:“白帥要留下來,自然有他的原因,多說無益,不如好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是。”左右噤聲,不敢再問。然而訓斥完了屬下,他走出了帳篷,卻直接走向了白帥所在的虎帳。“白帥,帝都王座懸空,您應該盡早返回加藍,遲則生變。”對着白墨宸,他說出的話居然和其他人一模一樣,帶着掩不住的擔憂,“您在空寂大營停留了三四天了,一直不下令拔營回朝,不知道所為何事?”“為了夜來,”白墨宸冷然回答,“不找到夜來,我是不會返回帝都的!”那一刻,穆星北看到他的雙瞳,不由得吃了一驚——白帥的眼神是深邃的黑,裡面湧動着暗金色的火焰。怎麼?難道是那種力量又控制了他?如今獨坐在虎帳裡的白帥,到底是白墨宸,還是那個乍現過兩次的陌生而可怖的魔?“殷仙子……不是已經死了嗎?”他小心翼翼地措辭,“在劫火之變裡。”“不!她沒有死!”白墨宸打斷了他,“夜來就在這附近……就在這片大漠上。”穆星北愣了一下,不敢再出聲否定,隻是低聲問:“白帥……白帥為什麼會這麼肯定呢?”白墨宸遲疑了一下,似乎也被他問住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隻是這麼覺得而已——好像三天前開始,就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我,夜來她還活着!是的,她還活着,而且就在這附近!我一定要找到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說着,語速越來越快,到最後眼裡金光璀璨,令穆星北凜然心驚,不敢直視。他從沒看到過白帥這樣執着的眼神,那璀璨的暗金色雙瞳裡發出的光近乎妖魔,令人戰栗——他錯開了視線,心下頓時了然:一定是附身在白帥身體裡的“那個人”,從心底給予了白帥這樣的暗示。“是……殷仙子一定還活着。”他歎了口氣,最終還是不敢争辯。是啊,在這個天下,又有誰敢質疑白帥?走出虎帳後,他負手看天,在月下無聲地歎了口氣——殷仙子啊殷仙子,本來以為青水上那一别就是我們畢生的最後一面,可是,為什麼你還固執地停留在這裡,要給白帥添那麼多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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