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代空桑女劍聖,慕湮。”“慕湮?”同伴皺眉,“沒聽過。牧民傳說裡的女仙難道是她?”“那塊碑上是這樣寫的,估計也是很有來頭的吧?”那個士兵道,“可惜我圍着那座墓繞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麼地方可以爬進去。這座墓被徹底封死了,連一條縫隙也沒有。”“你想幹什麼?”同伴駭然,“盜墓可是殺頭的罪!”“嘿,誰還在意這個破墓!我隻是好奇罷了……”那個士兵連忙扯開話題,忽然愣了一下,脫口,“看那邊……是什麼東西在閃?”“什麼?”同伴下意識地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空寂之山已經是雲荒大陸的西部屏障,然而,比空寂之山更西的還有一個地方:狷之原,據說是猛獸魔物雲集之地,光華皇帝建起了綿延千裡的迷牆,将此地和雲荒大陸隔開,以防魔物入侵。自從王朝開始以來九百年,據說從沒有一個活物能穿過這道牆。然而此刻,黑暗裡隻看到迷牆後閃過一道金色的光,光裡映照出一個巨大的東西,仿佛是匍匐在大漠裡的一隻鳥。光線裡,還影影綽綽看到無數的東西在移動,一排排地從大海裡升上來,一望無際,如同巨大的鲸魚列隊遊動。“這……”士兵擦了擦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這是什麼?”那道光一閃即逝,夜又黑沉沉地什麼都看不見了。“西海裡有什麼東西浮上來,你看到了嗎?”他愕然回頭,詢問身邊的另一個同伴——然而奇怪的是風燈下空空蕩蕩,赫然已經不見了那個人。“喂,喂!死家夥,去哪裡了?”他吃驚地四顧,往外走了幾步,忽然發現同伴的佩刀掉落在地上。那刀已拔出了一半,人卻不見了蹤影——他臉色變得蒼白,驚惶不定地四顧,有些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敲響示警的金柝。夜色深濃。那一瞬,又有一陣冷風吹過,帶來一絲奇詭的聲音。這是什麼聲音?不會……不會是那個古墓裡有什麼東西爬出來了吧?還是空寂之山上的亡靈?那個大膽的士兵也不由得心寒,顧不得敲擊金柝,拔腳就往營裡跑。忽然間,夜裡又是一道風吹過,風裡有寒光微微一閃。“唰”地一刀,一手捂住了士兵的嘴,另一隻手迅速斷喉,黑暗裡的人從背後襲殺了崗哨上的人,将屍體迅速無聲放倒,拖入了暗影裡。“原來雲荒大地上的空桑軍隊如此不堪一擊。”一個聲音低低冷笑,“在西海上和白帥搏殺了那麼多年,我還以為空桑的軍隊個個都是像他那樣的鐵漢呢。”從夜裡悄然浮現出一張臉,映照在明滅不定的風燈下。淡金色的頭發,輪廓深刻的五官,完全是西海上冰族人的外貌——而在他身後,無聲無息地跟着幾十位黑衣勁裝的同族,每一個人眼神都狠戾如狼。這一隊人,正是一個月前出現在北越郡九裡亭的冰族刺客們。“最近白帥請辭,軍隊裡人心不定,難免不如從前。”一個人在他身後走出來,黑發黑眸,卻是中州人的貴公子模樣,在一群冰族人裡鶴立雞群,他俯視着沉睡中的軍營,“空寂大營是雲荒四大營之一,扼守西方門戶,屯兵十萬,領兵的袁梓将軍久經沙場,麾下戰士也是善戰精英,牧原少将絕不可掉以輕心。”滄流東歸(7)“我知道。空寂大營是軍事重鎮,所以元老院在完成任務後并沒有令我們即時返回西海,而是直接奔襲此處。”牧原少将道,從崗哨上俯視着黑沉沉的西方盡頭——忽然間,一道銀色的光從狷之原上升起,劃破了黑夜!那道光隻是短短一瞬,卻照亮了大漠,那一刻,慕容隽清晰地看到鐵甲從海底升起,無聲無息地密密湧上大漠,簇擁着一架巨大的金色機械。“看到了麼?看到了麼!”牧原少将的眼神陡然亮了,指着西方,“是巫彭元帥!他們已經到了,東歸行動已經開始!”“……”親眼看到滄流軍隊踏上雲荒的土地,慕容隽隻覺得心猛然緊了一下,幾乎無法呼吸——是的,是的!這一切終于開始了!異族入侵,天下動蕩。太平的日子不過千年,這片大地便要再度風雨飄搖——空桑人的王朝要崩潰了,新的秩序即将建立。隻有在這樣的亂世裡,他才有機會尋到機會,重新獲得博弈的機會吧?才能重新讓在雲荒的中州人改變自己的命運和地位!可是……這一切,都是要以血流漂杵屍骨成山作為代價。在那些已經死去的人中,也包括了堇然。“巫彭大人今夜已經帶兵登陸狷之原了,我們得抓緊。”耳邊傳來牧原少将的聲音,一物被放入了慕容隽的手心:“慕容公子,看你的了。”那是一個鋼制的小筒,一端有精密的開口。慕容隽的右手顫抖了一下,幾乎接不住。他的手上還綁着繃帶,似乎那個傷口永遠好不了一樣——他凝視着放入掌心的東西,眼神複雜地變化,嘴角微微一動,忽地道:“非得這麼做麼?”“還有别的方法嗎?我們才十幾個人,怎能對抗這十萬軍隊?”牧原少将第一次看到這個人露出猶豫的表情,“慕容公子,你是這裡最熟悉空寂大營的人,不會是到了現在開始猶豫了吧?刺殺白墨宸這樣的大功都已經立下,我們很快就會奪回這個天下——到時候,元老院絕不會忘記對你的承諾。”元老院的承諾——那一刻,慕容隽微微一震,手指不露痕迹地探入懷中,觸及了秘藏的那一卷金黃色的帛,上面的文字他幾乎倒背如流。“從複國之日起,帝國将對中州人一視同仁。即刻廢除十二律,開放慕士塔格至天阙一線的驿站,通商道航道,建自由港與自治領。封爾為王,世襲罔替。免卿九死,子孫三死——立此為證,若有違者,破軍辟之。”誓約的下面,是十個用鮮血畫成的符咒,是十巫對他的承諾——血咒裡的誓咒,對立約人的确具有絕對的約束力,否則所立的誓言必然反噬。然而,作為對等的代價,他也奉上了自己的血,立下了替冰族做馬前卒、奪取雲荒的誓言。如今白墨宸已死,他的諾言已經實現了大半,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慕容隽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也是,沒有回頭路可走了。”他将那件東西放進了懷裡,對着冰族人點點頭,道:“那我去了。”“慕容公子需小心。”牧原少将在後面道,“要不要派幾個人跟你一起去?”“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了。如果人多了,對方反而會起疑心,”慕容隽已經走入了黑夜,頭也不回,“你隻要幫我把這一路上的崗哨都拔掉就好——你也知道我手無縛雞之力,随便一個士兵都能打倒我。”看着那個白衣貴公子獨自走入黑夜,牧原少将眼裡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色,似是佩服、又似鄙薄,歎了口氣,對左右的心腹低聲道:“這個中州人還真是一人能當十萬大軍啊,難怪元老院如此重用……隻可惜……”隻可惜什麼,冰族将領卻沒有說出來。今晚的空寂大營很安靜,外面隻有沙風不時呼嘯。在大營的最高處,一盞孤燈搖搖欲滅,燈下的将領猶自未眠。空寂大營的袁梓将軍放下自帝都的書簡,想着目下的政局,皺眉沉吟了片刻——幾個月前的劫火之變後,帝都天翻地覆。白帝駕崩,女帝登基,白帥挂冠而去……種種變故接踵而來,令人措手不及。而他又遠離帝都,駐守邊關,等消息傳到的時候大局已定。滄流東歸(8)如今,新任元帥駿音已經馳往西海戰場,缇騎統領都铎下落不明。一朝天子一朝臣,目下空桑軍隊裡的情況微妙不明,讓他不由得心裡忐忑。要知道,作為一個中州人,雖然能力出衆,在軍隊裡做到這個位置殊不容易,如果不是因為白帥的一力提拔,他混到現在隻怕還是一個裨将而已。空寂大營雖然位置重要,卻艱苦非常,家眷都在帝都,數年難得團聚。他早已動了離開之念,這一年來托人在帝都極力活動,試圖調離這荒僻的空寂大營,去往相對富庶的東澤姑射郡府——本來事情已經差不多落定了,但忽發的巨變打亂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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