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在面具摘下的那一刻,胧月忽然間失聲驚呼,“你……你是……”她臉上的表情是如此震驚,以至于火焰轟然加速燃燒。那一刻,火焰從她身體裡噴薄而出,兜頭将相擁的兩人淹沒,如同地獄之火蔓延而來,抹去了所有。隻是一瞬間,高台上的兩個人便消失了蹤影。“真可惜……用紅蓮烈焰一燒,連三魂七魄都存不下來了。”不遠處的高台上,明河教主眼看着這一幕,眼神從吃驚轉為平靜,似乎有些遺憾地皺起了眉頭,“本來我還不想讓靈均這個逆賊這麼容易就死了的。”“你還想怎麼樣?”黑衣人咳嗽了幾聲,喃喃,“人都死了。”“我教術法之神奇博大,外人自然無法了解。”明河教主冷笑了一聲,指着那一朵盛放的紅蓮,“對付這種大逆不道的叛徒,哪裡能一殺了之?少不得要先一寸寸滅了他的肉身,再把魂魄拘禁起來,讓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黑衣人一時無語。明河教主看着漸漸成為一堆灰燼的兩個人,颔首歎息:“的确狠。居然用自己的命設置了這樣的殺招!呵……沒想到,最後殺了靈均的,卻居然還是胧月那個丫頭。”黑衣人沉默了片刻:“她為了殺他,已經準備了很多年吧?”“是啊……現在看起來,幾乎是從決定跟随他開始,也準備好了要殺他吧?可她畢竟是女人,若不是被逼到最後一步,始終還是如此軟弱。”明河教主低聲,若有所思,“真是可怕啊……人心裡那種愛與恨的力量!”黑衣男子轉頭看了一眼她,戴着面具的臉上看不出表情。明河教主卻淡淡笑了起來,仿佛知道他想着什麼:“哈……我知道,你心裡其實在想‘其實你還不是一樣’,對不對?”他沉默了一下,沒有否認,眼神複雜。在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過後,殘月西斜,天際有薄薄的光,白發如雪的拜月教教主就這樣張開廣袖,在月宮高台上飄搖轉身,有些筋疲力盡地笑了起來。“是啊……我也是一樣的!“我活着,隻為了一個死去多年的人。“隻可惜,就算是我拼盡了所有,還是無法獲得我想要的。因為命輪不可逆轉,從生到死容易,從死到生卻難如登天。哪怕我賭上我的性命,也終究無法和胧月這樣如願以償。”頓了頓,她忽地停住了,收斂了笑容,若有所思地喃喃,“不過,靈均說得對——既然那麼多年來我竭盡全力都無法将迦若拉回我的世界,那麼,為何我不能去到他的那個世界裡和他相見呢?”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眸裡有一種極其認真的神色,令黑衣人悚然一驚。“别這樣想。”他打斷了她,“你還需要守護拜月教。”“是嗎?”明河教主笑了一下,看了看高台下匍匐的子民們——在淡淡的天光裡看去,整個月宮一片狼藉,滿地都是橫飛的血肉,滿目都是倒塌的房子。宮人們驚慌地趕來,簇擁在高台下,仰望着她,如同一群不知所措的羔羊。而一旁,孤光還在昏迷,青妖之樹的力量漸漸從他身上退去。“靈均這個家夥闖下了大禍,我得替他來善後。”她歎了口氣,看了看中原的方向,“連聽雪樓主都被殺了。事到如今,真不知道一場大戰還能否避免……數日之前,我已經拜托胧月替我修書一封,飛鴿去了洛陽,希望能解釋一二。”黑衣人沉默了一下,道:“靈均雖死,但他的殘餘勢力應該還沒有被徹底清除,一旦你們再度内亂,就會被人所乘。如果此刻聽雪樓的人在悲痛之下直接揮師南下,後果不堪設想——在下願略盡綿薄之力,不讓你們有流血沖突。”這樣的話讓明河教主愕然:“你到底是誰?為何管此閑事?”“我?”黑衣人頓了一頓,輕笑了一聲,喃喃,“何必管我是誰呢?我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已經不存在于這個江湖之中。”明河教主長眉微微蹙起:“我們……以前見過嗎?”頓了頓,她又道:“我說的‘以前’,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時候——久遠到那個人還在世的時候。”黑衣人沉默了片刻,搖頭:“不。我們不曾相識。但是……”他擡起頭看着拜月教主,聲音裡有一絲微微壓抑的戰栗,“很多年前,我們都認識過共同的人,而且,都尊重并守護他們用生命和鮮血才締造下來的盟約——這才是我來到這裡的原因。”“難道……”明河教主看着這個滿身風霜的男子,忽然間若有所思,“竟然是你,傳說中的殺手之王?”黑衣人微笑不語,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竟然會是你……我還以為你早就退出江湖了。”明河教主喃喃,“三十年前,我們雖然沒有相識過,但卻一直久聞你的大名——原來,你也一直未曾放下過去。”“誰能真的放下呢?”黑衣人喃喃,“除非是死去的人。”是的,三十年過去了,這個世界已經滄海桑田。他獨自在這個世間生活,追逐着她生前的足迹,将天下各處走遍。直到來到滇南,尋找到了荒廢湮滅的沉砂谷,本來是打算在她昔年學藝的地方終老,卻接到了孤光的邀請,來這裡為明河教主秘密護法。自己這一生,的确是從未放下過吧?他苦笑了一聲,轉開了話題:“靈均雖然死了,但這事情恐怕還沒有完。”“怎麼說?”明河教主蹙眉。“我不相信他在教中經營多年,手下隻有這點勢力。”黑衣人道,指着高台下累累的屍體。明河教主沉吟了一下,道:“胧月和我說過,靈均把忠于他的左右護法都派去了騰沖,監視血薇的主人——可能主要人馬也随之而去了吧?”“監視血薇的主人?”黑衣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到底想對阿微做什麼?”“人都死了,當然已經無從得知了。”明河教主站了起來,“等清理完月宮之後,我馬上派出人手去往騰沖,将靈均的餘孽一網打盡!”“多謝。隻是我不能等了……”黑衣人抱了抱拳,“月宮事情已定,我就先走一步去騰沖了!”語畢,一襲黑衣獵獵飛下了高台,轉瞬消失在月宮之外。他離去得這樣匆忙,竟然流露出剛才生死關頭都不曾有過的不安。拜月教主目送着這個陪伴者遠去,輕輕地歎了口氣,俯首看着滿目瘡痍的月宮,隻覺得心裡也是一片廢墟。是的,這個世間,一切都毀滅了,消磨了,流逝了。遠去的人終究遠去,而即将到來的明日也永遠會不可抗拒地到來。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永遠不能夠再回到從前。瀾滄橫渡蕭停雲和四位護法交換了一下眼神,手不自禁地握緊了袖子裡的血薇,臉色有些複雜,心下也是惴惴,五味雜陳。他當然希望那個女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可如果那個女的真的是阿微,她……難道今天真的要嫁給一個玉雕師?※※※當靈鹫山上的月宮裡風雲驚變、生死大劫的關頭,在幾百裡外的騰沖府,黑暗裡有人低低呻吟了一聲,輾轉翻身。“重樓,你感覺怎樣?”榻邊徹夜守護的蘇微連忙睜開了眼睛,俯身查看——前幾日從池塘回來後,原重樓的病勢忽然加劇,兩天兩夜閉上眼睛一動不動,臉色蒼白,高熱不退,除了呼吸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她不敢離開片刻,就這樣握着他的手坐在榻邊,一直到天亮。夢境裡他喃喃說着什麼,手足抽搐,不停地痙攣,她一句也聽不清,隻覺得他全身滾燙。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蘇微心急如焚地請來了騰沖府最好的大夫,然而白發蒼蒼的醫生搭了許久的脈,卻還是頹然搖頭:“如此詭異的病情,在下行醫幾十年從未見過,不像是普通的高熱……”他站起來,小心翼翼地俯身,掀開原重樓身上的衣服,一邊嘴裡道:“如果他身上有黑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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