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靈均?”終于,她努力發出了一點聲音。“正是。”戴面具的吹笛者微微點了點頭,躬身行禮,語聲卻溫良如常,“昨夜祭典繁忙,無法分身迎接蘇姑娘的到來,還望恕罪。”他的語聲在冷月下傳來,雖然近在咫尺,卻依舊是如籠罩在霧氣裡,缥缈不定,令人分不清聲音的來源——這是腹語還是幻音之術?她愕然地想着。眼前戴着木雕面具的人詭秘非常,面目森然,令人心生冷意。“剛才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她喃喃,覺得四肢猶自沉重如鐵,“有一個和你穿着一模一樣衣服的人到了我的房間……”“是嗎?”靈均頓了一頓,那一瞬,雖然隔着面具,她仿佛可以看到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許久才冷然,“他說了什麼?”“什麼也沒說。”她搖了搖頭,低聲,“我好像魇住了。”“哦……可能月宮裡還存在着某些不幹不淨的東西吧?特别是朱雀宮,也遊蕩着很多亡靈。”靈均卻若有所思地喃喃,“抱歉,是在下考慮不周——明日給姑娘換一個地方。”“那也不用。你别半夜吹笛子就行。你的笛聲……真的讓人聽了好不舒服。”蘇微搖頭,支撐着額頭,她為人向來率直,此刻身在别人屋檐下,竟也顧不得是否傷了主人顔面。“是嗎?”靈均收起了笛子,啞然,“我還以為我吹得沒那麼差。”蘇微皺了皺眉頭,望着他,忽然情不自禁地問:“為什麼你在月宮裡還戴面具?”“哦?這個嘛……”沒想到她會忽然問這樣一個問題,靈均微微一怔,旋即微笑,“因為修習術法的原因,我不能讓人看到我的真面目。這是禁忌。”蘇微有些不信:“禁忌?”“是啊,”靈均擡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對于修習術法的人來說,很多東西都是禁忌,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比如生辰八字、真正的姓名,有時候甚至是面貌和聲音。”“為什麼?”蘇微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怕被另一個修習術法的同道暗算。”靈均颔首,頗有耐心地對她解釋,“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蘇姑娘一定聽說過傀儡之術吧?——把對方的生辰八字貼在偶人身上,用針釘死,通過這種方式便可以施行詛咒,讓對方生病甚至死亡。”“……”蘇微明白過來,倒抽一口冷氣。“當然,這是最簡單的一種咒術而已,”靈均的聲音森冷,“對于我們這種修習高深術法的人來說,某些秘密一旦被洩露,将來遭到的詛咒反噬遠遠不止于此——所以,除了我師父,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我的生辰八字。”他擡起手放在面具上,似是微微一笑:“當然,靈均也不是我的真名。”雖然他的眼睛藏在深深的陰影裡,然而那一眼,依舊讓蘇微心頭一冷,仿佛是看到了蛇窟裡那些巨蛇邪意的金色眼睛。“請放心,原大師恢複得很好。除了右手經絡的陳年舊傷可能還有些麻煩之外,一個月之後左手左腿應該可以完全恢複行動。”靈均淡淡道,“到了月宮,就是死人都可以複活。這種傷根本不在話下。”“死人都可以複活?”蘇微忍不住吃驚。“你不相信嗎?”面具後的人似乎笑了,轉過身,用笛子一指靈鹫山上黑色的宮殿,“你看,就在這座廣寒殿中,我們的教主正在試圖複活一具幾十年前的屍體——用青岚的頭顱和迦若的軀體,合在一起,複活成一個新的人!”蘇微順着他的手看過去:“你……你說的是明河教主嗎?”“是啊……”靈均低歎,“她把自己關在裡面,已經三十年了。”“太瘋狂了……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難道她還在想把迦若祭司複活過來?”蘇微知道那一段往事,情不自禁地脫口,“這樣做,就算真的成功,活過來的是迦若祭司還是青岚前輩?無論是誰,三魂七魄都已經散盡了吧?難道不會召出一個魔物來嗎?”“這就是執念。最大的魔莫過于自己的心。”靈均低聲,似有感觸,“太過強烈的愛和太過強烈的恨,都令人無法解脫——教主已經被困住整整三十年。”“拜月教的術法真的可以讓死人複活?”蘇微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騙你的,當然沒有這樣的術法。當三魂七魄消散之後,輪回的力量便已經啟動。”靈均忽然笑了,飄然回身,“拜月教的術法,祈福去病可以,詛咒奪命可以,甚至呼風喚雨也可以,唯獨就是不能起死回生——誰都不能擁有逆轉輪回的力量,否則六道衆生流離,這個世間早就紊亂不堪。”“果然。”蘇微歎息,卻微微覺得有點失望,“我也覺得起死回生太不可思議了。如果真的可以,那麼蕭樓主和靖姑娘的悲劇也不會再有。”“太晚了,不打擾蘇姑娘休息了。”仿佛覺得說的話太多,靈均忽然間毫無預兆地停止了話題,躬身告退。離開之前,忽然望着她微笑,問:“蘇姑娘是不是想看我的真面目?”蘇微愣了一下,迅速點了點頭。“那好吧。”月光下,他竟真的摘下了臉上的面具,微微一笑。她情不自禁地看過去,忽然間,昏暗的月光仿佛瞬間稍微亮了一亮!轉眼之間,翻飛的衣袖變成了一群白蝶,撲簌簌地四散,朝着她迎頭撲了過來!随即眼前忽然黑了下來,整個天地都已經消失。夜已經深了,神殿裡的祝頌還在繼續,空無一人的月下,隻有聖湖在泛着淡淡的銀光。風裡有曼陀羅花的香味,間或可以聽到不遠處清脆的風鈴聲。“好了,所有的棋子,終于都按部就班地走到了它們該在的位置上了。”月光下,戴着面具的人停住了笛聲,滿意地歎息了一聲,“下面的一切,終于可以上演。”身邊的侍女無聲地微笑:“這世上有什麼能逃出靈均大人的掌心呢?”靈均似乎是笑了一笑:“胧月,最近你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奴婢不敢。”胧月垂下了頭,“隻求大人能展顔一笑,便心滿意足。”“是嗎?”靈均擡起手,拂過她漆黑的長發,面具後的聲音溫柔而低沉,“可是我笑的時候,你又看不到。”“奴婢知道大人開心也就夠了。”胧月輕聲,“世間很多事,何必非要親眼目睹呢?”靈均的手滑過她的臉頰,到了侍女尖尖的下颌上,忽地頓了頓。面具後的聲音透出一股冷意來:“是嗎?其實親眼目睹又能如何?眼睛會騙人,耳朵也會騙人——五蘊六識皆是空。這個世間無處不是幻象,什麼都是假的。”“……”胧月猜不出他話語裡的喜怒,隻能咬緊了薄唇。靈均放下了手,忽地轉了口氣,淡淡道:“好了,替我通知尹文達,就說讓他不要追究孟康的這件事了——回頭我會在鎮南王面前替他多說幾句好話,延長他的翡翠專營權,以補償這一次他的損失。”她颔首:“是。大人。”靈均又問:“聽雪樓派來的那個石玉,目下尚在大理吧?”胧月道:“是,聽說被我們回絕後,他并未離開苗疆,還在四處尋找蘇姑娘,幾乎把雲貴各地都走遍了。”“呵……聽雪樓的人,果然是不找到血薇主人不會罷休啊——”短笛在掌心敲了一敲,戴着面具的人低聲說,“好,胧月,替我傳信給石玉,就說蘇姑娘已經找到了,目前就在月宮,身上的毒也已經無大礙。請聽雪樓那邊放心。”“什麼?”心腹侍女終于忍不住驚詫起來,脫口道,“大人難道真的要将血薇主人送回洛陽去?這……這不符合大人您的計劃啊!”“呵。所謂的計劃,是随時可以改變的東西……”黑暗裡的人微笑了起來,用笛子輕輕敲擊手心,“隻管執行我的命令,胧月,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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