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樓的蘇姑娘留下了血薇劍,在深冬的一個夜裡離開了聽雪樓,不知去向。為了江湖的穩定,蕭停雲沒有将此事宣揚出去,而是将血薇封在了神兵閣,繼續令墨大夫每日前往绯衣樓看診送藥,毫不間歇,就像是蘇微依然還卧病在樓裡一樣——然而,表面雖然不動聲色,暗地裡卻調動了樓裡的所有力量,甚至讓石玉帶領吹花小築的精銳全數出發,急切地秘訪着她的蹤迹。——血薇不能離開夕影,聽雪樓也不能失去蘇微。當此正是大敵未除、敵人虎視眈眈的時候,她的出走不但對聽雪樓,甚至對天下武林大局都事關重大!不久,石玉派宋川回來禀告,說有人見到蘇姑娘孤身南下,一路經過川蜀貴州,沿路不曾停留,直奔滇南而去——她的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大理境内。但自從到了大理以後,就完全失去了她的蹤影。趙冰潔在一邊聽着,臉色淡淡的,沒有說一句話。“她有遇到伏擊嗎?”蕭停雲憂心忡忡,“沿路是否有其他人跟蹤暗算?”“似乎沒有,”宋川回禀,似也有些意外,“根據報回來的消息,這一路都很順利,并未見到有打鬥迹象。”“是嗎?”蕭停雲吐出了一口氣,神色卻複雜,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更加不安——是的,那個神秘的敵人給阿微下了毒,重創了聽雪樓的大将,然而,卻并沒有一次性下足緻命的分量。當她獨自離開後,敵人也沒有趁機對她下殺手,而任其一路南下。這是為了什麼?如此安排,用心何在?“她的情況看起來還好嗎?”他又問,皺着眉頭,“身體如何?”“還不錯,至少和離開洛陽時候相差不多。”宋川回答,卻微微皺着眉頭,“在大理時,還有人見到蘇姑娘在松鶴樓裡喝酒,談吐氣色和常人無異,隻是脾氣異常暴躁,曾在大醉後用一根筷子便将前來調戲的當地痞子三人當場擊斃,引起全城轟動。”蕭停雲松了一口氣,卻不由得苦笑:“看來她是沒事,跑那麼遠了還想着要找酒喝——隻是那麼高調地殺人,不怕引來那些投毒暗算者嗎?”一直聽到這裡,沉默的趙冰潔才開口問了一句:“我記得蘇姑娘走的時候,身上隻帶了兩張一百兩的銀票,不知道還夠用不?”宋川道:“總管真是細心體恤。不過那天蘇姑娘大鬧松鶴樓之後,樓裡後來點數損失,據說櫃台上少了數十兩銀子。說不定是……”說到這裡,他噤口不言。“……”蕭停雲和趙冰潔一時雙雙沉默,臉上表情有些微妙。頓了頓,蕭停雲問:“那接着呢?她又去了哪裡?”宋川似有慚愧之意,道:“大理最近商貿繁榮,在蘇姑娘離開的同一時間,有六支馬隊從大理出發,準備路經永平、保山、騰沖到緬印販貨——我們的人跟着跟着,就跟丢了。從此再也沒找到蘇姑娘的蹤迹。”“真是沒用!”蕭停雲一時壓不住氣,怒叱。趙冰潔卻止住了他,柔聲道:“那麼,就再派人沿着六支馬隊的足迹搜索一遍吧!蘇姑娘既然中了毒,那她最後目的地一定是出産解藥的霧露河流域——你帶一隊人馬去,好好查看所有通往此處的線路,不要再錯過了!”“是。”宋川退了下去。白樓裡隻留下他們兩人。趙冰潔沉默了下來,不知道想着什麼,原本就無神朦胧的雙瞳顯得更加深不見底,許久才歎了口氣:“公子已經很久沒有動怒了。”“慚愧。”蕭停雲歎了口氣,低下頭,看到手裡玉制的扇骨已經折斷了一根。他回過頭,對着身邊的女子默然苦笑:“殺人搶錢?真想不出,阿微還能做出這種事情……”“蘇姑娘闖蕩江湖那麼多年,能力高超,”趙冰潔說話卻依舊平靜有分寸,“公子不必太擔心,她并不是那種離開聽雪樓就活不了的女子。”聽得這句話,蕭停雲眉梢卻是一跳,忽地低聲:“那麼,你是嗎?”“……”趙冰潔沒想到會忽然有此一問,雙手微微一顫,沉默了片刻,隻道,“冰潔自幼失怙,雙目失明,全靠聽雪樓的庇蔭長大——若一旦離開,估計很快就活不下去了吧。”她的語聲平靜,卻隐含悲涼,蕭停雲靜默地聽着,修長的手指中無聲地把玩着玉制的折扇。許久,才擡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道:“不會的。”他沒說這是指她不會離開聽雪樓,還是不會活不下去,而她亦然沒有問。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斜陽輕照,脈脈如語,可白樓之上的氣氛卻靜谧如凝固——在蘇微驟然離開後的這半個月裡,他們兩人之間經常便是如此默然無語,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氣氛籠罩了下來,令他們疏離。“公子,我覺得最大的危險可能并不在于此處。”許久,趙冰潔歎了口氣打破了沉默,幽然道,“如今離蘇姑娘離開已經快半個月了,對方既沒有向她出手,亦沒有對聽雪樓發動攻擊——蟄伏于暗中,引而不發,這才是最可怕的。”蕭停雲一震,點了點頭:“我也正憂心這一點。”“當務之急是要弄清對手的身份,派人去拜月教總壇、靈鹫山月宮詢問清楚碧蠶毒的來曆。”趙冰潔走過來,坐在他的身邊,開口道,“同時,可以命令南方分壇派出精銳人手,搜尋蘇姑娘的下落——兩方都不可以拖延。”“我已經派石玉帶領吹花小築的精銳過瀾滄,去向拜月教方面詢問了,應該不日會有飛鴿到達。”蕭停雲點頭,心情沉重,“但至于阿微……呵,我覺得以她的脾氣,即便我們找到了她,她也未必肯回來。”趙冰潔歎了口氣:“有些音訊,也總比讓她孤零零漂泊在外好。”“是。”他長長歎了口氣,“已經快一個月了,阿微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聽雪樓上,趙冰潔轉過頭,用無神的目光凝視着白衣公子。而蕭停雲卻低下頭,看着桌子上靜靜躺着的血薇劍——這把離開了主人的稀世名劍,無聲地待在劍鞘裡,暗淡無光,如同沒有了靈魂的軀殼。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那一刻,另外一句話也在她的心裡響起。天上之河一路上,不時見到鎮魂石,靜默地伫立在道路的兩側。滇南潮濕炎熱,大多數石碑都已經被密密麻麻的藤蘿纏繞包圍,脫落斑駁,不見面目——然而令人震驚的是,在所有布滿蒼苔的石碑上,唯獨有一處是醒目耀眼的:那就是迦若祭司的那個朱砂印記。蒼苔不侵,風雨不蝕,永遠如新。碧叢叢,高插天,大江翻瀾神曳煙。楚魂尋夢風飒然,曉風飛雨生苔錢。瑤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墜紅濕雲間。※※※仰頭看着深谷兩邊高聳入天的高山,聽着耳邊的猿啼鳥鳴,蘇微坐在馬上,情不自禁地想到師父曾經吟過的這一首詩——面對着滔滔黃河水長大的她,從未見過十萬大山蒼茫青翠,隻能幻想詩中的意境。而如今,一切都到眼前來。這一路行來,中原的風土人情漸漸淡去,所見所聞皆是前所未有之事,令人耳目一新,雖然是危在旦夕,但心中一直緊繃的弦卻不知不覺松了一松。離開洛陽已經三千多裡,這裡已經是滇南,也是拜月教的地方了吧?師父曾經和她說起過三十多年前,聽雪樓和拜月教的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詭異莫測的巫蠱、可以呼風喚雨的術法、至高無上的拜月教主、宛若神靈的白衣祭司,以及侍奉月神的子民們……當師父對她說起這些時,她心馳神往,隻恨自己沒有早生幾十年,可以親眼目睹這一切。不想如今,她竟然真的踏上了這一片傳說中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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