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公子楚卻隻是看着手裡的信箋,有略微的失神,心中有暗流翻湧——“止水”,他沒有擡頭,隻是輕聲吩咐,“去和華禦醫說,讓他打開我留給他的秘匣,把昔年慕士塔格那邊進貢來的雪罂子拿出來,馬上給公主送去。”“什麼?”止水吃驚,不由怒起,“給她?當年我向你要了幾次你都不給!”“趕緊去!不要耽擱。”公子楚卻沒心思和他計較這些,蹙眉不知道想着什麼,忽然一拳擊在了案上!“……”止水跟随公子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沉不住氣,不由凜然噤口,立刻一溜煙的掠下屋脊,在夜幕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公子楚繼續低頭,重新看了一遍手裡的密信。這封來自翡冷翠的信是寫在金箔紙上地,封口上敲着密封用的金泥,鵝毛筆蘸着墨水,用華麗的宮廷體寫着細密的字。然而,秀麗高貴的字體後,卻有淩厲的殺意撲面而來。“我親愛的朋友舜華公子:“這封信非常重要,請務必仔細讀完。“迄今為止我們保持着良好的合作,是彼此可以信賴的盟友,我相信我們雙方都希望這份信賴可以繼續保持下去。我會恪守我的承諾,這份誠意隻有在少數情況下才會受到影響——比如,我所尊敬的人違背了他的承諾。我無日無夜不在等待着來自您的好消息,就像我曾經說過的,您這樣兼具聰明才智和堅定決心的人才應該是您國家的主宰,我無法理解您的弟弟為什麼還在寶座上繼續享受着權力——時間太長了,等待令人心焦。“我非常擔心我親愛的妹妹,那是我的珍寶,她是脆弱的,就像精美的陶瓷那樣容易碎裂。這讓我時刻不安,尤其是聽聞她最近正在病中。我想她迫切需要回到翡冷翠休養一下身體了,如果在約定的期限内看不到她,恐怕我的耐心會瀕臨極限。那時候我也許不得不親自帶人去您的國家把她接回來——我想這是您和我都不希望看到的。“您真誠的,西澤爾博爾吉亞。”讀完那封希伯萊語寫的信,他足足用了一刻鐘的時間。一邊讀,一邊揣摩着寫信之人背後的心态,不由心中震動——那個沉默神秘的同盟者,還是第一次給自己寫那麼長的信吧?在那個人一貫優雅陰冷的語氣裡,還是第一次流露出如此的煩躁和殺意。原來那個傳言并不是空穴來風。“西澤爾……西澤爾!”他低聲喃喃,眼裡的光芒凝聚。十二、婚典深宮寂靜無人,半夜裡隻有更漏依稀,阿黛爾睡得昏昏沉沉。是不是這一回睡下去,就永遠不再醒來了呢?哥哥,哥哥……她冰冷的手握緊了胸前的項鍊,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回到了久遠的從前——她還是一個幼小無助的盲女,生命對于她來說隻有一片黑暗。童年的記憶裡,她确認自己存在的唯一方式,便是抓緊哥哥的手,通過他來感知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他的體溫,他的肌膚,握緊時的力道和牽引的方向,是那樣切切實實可以觸摸的,仿佛是無邊黑暗裡唯一的存在證明。在病重昏迷的時候,她無數次夢到童年時的情景,夢見哥哥牽着眼上蒙了布巾的自己走在一片開滿了玫瑰的田野裡。初春的原野美麗非凡,道路兩旁鮮花怒放,季候風緩緩吹拂,香氣充滿了整個天宇,碧空如洗,恍非人世。天地之間沒有任何人,隻餘下這一對孩子牽着手蹒跚往前……那條路,長的似乎沒有盡頭。是的,她是盲目的。就算他将她送入火裡、送入水裡,她也不會避開半步。她在夢裡喃喃,下意識的抓緊了手。手心裡仿佛真的抓住了什麼有形有質的東西。她在夢裡也覺得安心,将臉湊過去,依偎在上面。第二次醒過來的時候,正是子夜。房内寂靜無人,然而她剛睜開眼,赫然看到自己的手心裡居然真的握着一隻手!那是一隻手修長而蒼白,穿入了帷幕,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溫暖而穩定——無名指上,赫然繞着一圈細小的金色指環。這……是哥哥來接她了麼?!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此。然而乍一擡頭,卻看見了帷幕外的一雙清冷的眼睛。那一瞬。她忽然間清醒過來。“是你!”她低呼起來,反過來緊緊握住了那隻手,“是你!”帳外的人沒有動,不知道是太意外還是根本是意料之内,隻是隔着帳子停在那裡,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阿黛爾隔着帳子怔怔看着他,又驚又喜,一時間竟然不知說什麼好。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模樣。這次不是做夢了。他的坐在帳外,紫玉箫握在指間。明黃色的流蘇在風裡微微舞動,有風從箫孔裡穿過。發出低微的嗚咽。那個人的側影浸在月下,氣息清冷,不染塵埃,全身仿佛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華,宛如從幻境之中淩波步來。然而,眉目卻帶着水墨畫般的清俊。五官是東陸少有的挺拔,在月光下明暗分割,線條優美如同雕刻。隻有嘴唇薄而直,抿成一線,顯得有些冷酷淩厲,看上去竟隐隐和西澤爾有幾分相似。阿黛爾看得投入,居然沒有發覺那人站在月下,身後有着淡淡的影子。“是你?”她眼角尤自未幹地淚痕,吃驚,“是你的魂魄麼?”“不。”他微微笑了起來,開口否認。“我沒有死。”“啊?真的?”她有一刹的無措,喃喃:“可是我……我聽說你死了……”“那是假的。”他的眼神平靜如無波的水面,“不過是一場演給别人看的戲。”“女神保佑,你活着真是太好了。”阿黛爾不解地喃喃:“可是我聽宮女說,外面死了很多人——那、那也是假的麼?”“不。他們是真的為我而死了。”公子楚淡淡,“隻有這樣,這一場戲才能演的如此逼真,才能讓所有人都相信我已經死了。”“啊……”阿黛爾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可是,為什麼要死那麼多人來演一場戲呢?”公子楚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仿佛也不知道從何解釋起。“聽說公主病的很重。”他開口,聲音卻聽不出什麼,“所以我不得不冒險趕過來。”“你很擔心麼?”她卻無端端的歡喜起來,有些腼腆地低下頭去,“真不好意思,我一到東陸就總是生病……以前在翡冷翠可不是這樣。太麻煩你了。”“……”他坐在帳子外面,隔着垂落的帷幕也能感受到她的喜悅和羞澀,心中一動,隻是沉默地抽出了手。許久,他才低聲開口:“舜華在東陸照顧公主,隻是受西澤爾皇子所托——也請公主謹慎行事,避免給自己帶來更多麻煩。”他說得委婉——但在東陸貴族的外交辭令裡,這種語氣其實已然算是嚴厲的警告。然而西域來的少女卻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他的言外之意,還是怔怔看着他,忽然歎了口氣:“好嚴厲。果然,你還真的有點像我哥哥呢……”“當年,弄玉是不是也很怕和你說話呢?”阿黛爾喃喃,“嚴厲的哥哥?”他忽然怔住,看着月光下的少女。她說話的神氣,眼裡的光芒,仿佛是一道光,照進了心中某個密閉多年的角落——那一瞬,仿佛心上陡然出現了一道極其細微卻極其鋒銳的裂紋,向着他内心深處延展,一路上隻聽見簌簌的崩裂聲,摧枯拉朽,再無阻攔。那一瞬他有些恍惚。月色是如此明亮皎潔,他怔怔站在那裡,看着她在月下對他微笑,眼裡帶着信任而依賴的表情,無邪到幾乎透明。那個刹那,時光仿佛一瞬間如潮回溯。那是弄玉麼?……是他最小的妹妹,隔了數年的光陰,在一個月夜又回來了?“哥哥。這是我昨天寫的詩,幫我看一下吧!”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四合院:從拿下秦淮茹開始 指間砂·黃泉篇 暴怒!我被瘋批小妖精強行領證了 聽雪樓系列/出書版(總) 鏡·神之右手 鏡·辟天 大秦:這個皇位舍我其誰 家有獸夫:發家緻富好生活+番外 天降龍醫 我,潇灑哥,竟然被迫做道士 重生八零發家緻富 人生模拟器:我是她們心目中的神明! 鏡·龍戰 鏡·歸墟 羽·黯月之翼(出書版) 2012·末夜(出書版) 鏡·前傳 朱顔/下卷 一隻叫美狄亞的貓 羽·青空之藍(出書版) 重生八六年:甜寵反派小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