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聽說了麼?兩天前隔壁的頤風園裡出大事了呢!”“是麼?怪不得前天山下忽然來了那麼多軍隊!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噓……他們都說,公子死了!”“什麼?!——公子……公子,死了?!”“是啊,聽說是被皇上用毒酒賜死了呢……真慘啊,聽說連收屍不讓,就地埋在了頤音園裡。公子一死,好多門客都跟着自殺了,到現在禦林軍還在到處捕殺以前投靠過公子的人呢——對了,你知道麼?連阿蠻也死了。”“天啊……好端端的,怎麼連阿蠻都被殺了?”“唉,不是被殺——聽說是當場就自刎了。你也知道阿蠻有多麼喜歡公子啊!公子死了,她自然也不想活下去。那種膽色,真是讓人佩服呢。”“唉。隻是為什麼這幾日夜裡頤風園那裡還在歌舞呢?”“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說是皇上生怕公子的死訊傳出去引起天下激變,所以下令不許洩露此事,派兵封鎖了骊山上下,還命園子裡的歌姬舞姬照舊夜夜歌舞,掩人耳目。”“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幾夜那些熱鬧的曲子裡,聽起來總像是在哭一樣。”“公子待下人一貫寬厚,想來頤風園裡的姐妹們如今心裡都很難過吧?”“唉……其實現在頤景園裡的這位。雖然是西域來的公主,待我們卻也算是極好的了——隻是宮裡頭那位如此厲害,不知道她能自保到幾時?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今日隔壁之事,很快就會輪到我們頭上了。”“噓,噤聲——聽說這園子裡也有娘娘的眼線,小心被聽了去。”兩個小宮女躲在後園的僻靜角落裡一邊閑聊,一邊打掃着房間那個房間裡堆放着西域教皇給女兒的陪嫁珍寶,空無一人。她們脫去了平日的束縛,肆無忌憚地議論着外面的種種消息,仿佛兩隻安穩躲在巢穴裡的雛鳥,唧唧喳喳說着外面的風暴。然而。在她們離開後,牆角的一口櫃子裡卻傳出了壓抑不住的低低哭泣。那是一個細細的聲音,仿佛黑暗的角落裡有什麼在一絲絲的裂開來,那麼微弱,卻也是那麼脆弱。聽得坐在黑暗更深處的觀望者都聳了聳肩,吹了一聲無聲的口哨,無奈的搖了搖頭,用銀刀繼續削着手裡玫瑰的尖刺。一個時辰過去後,那個哭聲不知不覺地停止了,仿佛櫃子裡的那個少女已經倦極睡去。雖然無意中聽到了這樣一個不祥的消息,宛如五雷轟頂。然而重新出現在衆人面前時,阿黛爾公主卻依舊表現的若無其事——是的,即便多麼難過,多麼絕望,她也必須裝出和那個人毫不相識的模樣!甚至連一絲絲的哀悼,也不能被允許流露。但盡管成功地掩飾了一切。但阿黛爾公主剛剛好起來的身體卻一下子又衰弱下去,高燒不退,身體虛弱到需要人攙扶才能走動。雖然公子楚已遇不測,門下的食客也多被朝廷清掃,一時星散。萬幸華禦醫卻不曾被牽連進去。還是如之前那樣時不時的在半夜秘密到訪,為公主看診。但是無論蕭女史怎麼探聽,華禦醫在就診之外卻不再開口多說一句。“小曼,我答應過公子要保護阿黛爾公主”,華禦醫隻是那樣對她說,“所以既便公子如今遭遇了不測。我依然會恪守自己的諾言。”她問不出什麼來,便隻能死了心。幾個月來,公主已經掌握了華文的基本閱讀和簡單對話。蕭女史不忍心再對這個可憐的少女施加任何壓力,也就停止了每日晚膳後的乏味講授。每到黃昏,阿黛爾都在暮色裡登上高樓,眺望西方的盡頭,仿佛想看到故鄉地所在——然而龍首原橫亘在天地盡頭,萋萋碧草連天,血紅赤膽點點。天際晚霞燦爛,浮雲變幻,阻斷了望鄉的視線。“我好想回家,哥哥。”她低聲喃喃,握緊了胸口的女神像,面向西方閉上眼睛虔誠地祈禱。夕陽映照着她的臉,雖然憔悴,卻依然美麗得令人屏息。純金的暗盒裡,藏着少年蒼白的臉。祈禱完畢,阿黛爾睜開眼睛,卻忽然看到了天際一行滾滾黃塵——幾十多裡外,依稀可見一行人從官道上絕塵而去,策馬奔向龍首原深處,白馬銀甲,個個矯健如龍。不知道為何,她的眼神忽然凝定。就在那一瞬,仿佛有某種奇特地感應,遠方的銀甲騎士也忽然駐馬,回首看向骊山地方向——那樣遠的距離,即便是敏銳如蒼鷹應該也看不見高樓上女子的身影——然而就在同一個刹那,阿黛爾卻覺得對方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羿……羿!”那一瞬,她脫口驚呼起來,撲向了欄杆,拼命伸出手去。龍首原深處,那個銀甲的騎士勒馬回顧骊山方向,似乎有留戀——最終,卻還是回過頭跟上了同伴,急馳而去,絕塵于草原深處,再不回頭。阿黛爾的淚水在風裡直落下來,伸出去的手垂落下來,指間隻有風。“公主!公主!”蕭女史驚詫地上來抱住了她,看着天盡頭那一行消失的黑點。“羿走了。”阿黛爾喃喃,忽然間覺得胸口劇痛,“他不會回來了……”她掩住臉,失聲哭了起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舒駿走了麼?”回鸾殿裡,貴妃喃喃問,看着碧空。“是的。”青衣總管上前回答,“今天,已經和枭他們一行十二人一起走了——估計明天就能入房陵關了,我們的人馬已經在關内等着他了。另外,淮朔兩州那邊,也已經集結完畢,等房陵關一舉事便起兵呼應。”“是麼?看來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凰羽夫人喃喃,卻沒有絲毫地開心,“九天……他離開了十年。回來卻隻待了九天,就帶兵走了——他甚至連碰都沒有碰過我。”她忽然擡起了臉。問:“端康,你說舒駿他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端康不知如何回答。她的手指探出,摸到了一包晶瑩的冰粒——這是東陸最秘密的毒藥“晶”,據說出自遙遠的天山深處,稀世罕有,隻要放上一點點在飲食裡。中毒的人就會慢慢地死去,死狀和普通的心力衰竭一般無二,毫無異常。數日之後,便是皇帝的大婚典禮。那時候,舒駿應該已經入了房陵關,回到越國土地上和遺民們聚首。公子昭是越國的英雄,他的複生和回歸不啻是一個奇迹,将極大的鼓舞遺民們的士氣;而埋伏在淮、朔的人馬也已經控制了兩州,等房陵關将旗一舉,便即起兵響應。北上和故土遺民會合——在那個時候,若是大胤的皇帝又适時駕崩,内無子嗣,外無兄弟,朝野上下定然會為争權奪利亂成一團。天下即将陷入大亂。這一盤棋局,便應該是如此下法,才得完美收官。隻是……隻是……塗了鳳仙花的指甲,将毒藥抓在手裡,慢慢的把玩。凰羽夫人垂頭看着,蹙眉沉吟,秀麗的鳳眼裡轉過諸般複雜的光,全數落入身側的青衣總管眼中。端康上前一步,低聲:“娘娘斷不可有婦人之仁。”“是麼?”凰羽夫人低低道,忽然一聲冷笑,“可偏偏我就是一介婦人啊!”“娘娘是一代奇女子,雖逢亂世,卻愈顯奇光”,端康聲音凝重,循循善誘,“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娘娘今日所做的一切,百代之後越國都必然銘記不忘!”凰羽夫人沉默下去,指尖撥弄着那一粒粒冰玉般的毒藥。“是的,這些道理,我本是一直都明白的……若是不明白,也撐不到今日。”她忽然輕聲苦笑起來,深深吐出一口白煙,将臉隐藏在煙霧裡,“可是……不知為何,在舒駿回來後,我的心就亂了。原來我畢竟還是個女子啊……我一直在等着我的男人。在他沒有回來之前,我無論如何都撐着。如今他回來了,我卻忽然沒有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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