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影定定地看着地面上那三個用血寫出來的字,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沉默地咬着牙,臉色蒼白如死。“祂。來。了。”大司命拼盡了最後力氣、用血留下的字,竟然是這樣三個字?祂是什麼?是剛才在暗影裡驟然出現的那雙可怖的手?那雙手的背後,又是一個怎樣的存在?那樣可怕的力量,幾乎在整個雲荒都不可能存在……祂,究竟是什麼!“大司命?”他對着水鏡彼端呼喚,聲音已經帶了一絲顫抖。然而,當第三個字被寫完後,虛空裡的血繼續瀑布般地滴落,卻再也不曾動上一動。水鏡上的火漸漸熄滅,再也映照不出任何景象——那一面通往青王深宮的水鏡,居然被某種力量悄然關閉!時影毫不猶豫地将自己的手伸向了水鏡,想要阻攔水鏡的關閉。然而,當他手指移到水鏡中心點的那一瞬,那一層薄薄的水忽然動了。隻聽嘩啦一聲,平靜的水面碎裂,仿佛有另一股力量在彼端沖擊而來,薄薄的水面居中凸起,如同一股泉水噴湧而出!不好!時影心念電轉,閃電般翻轉了手腕,指尖并起,向下點去;就在同一瞬間,那一層水噴薄而出——到了半空、居然幻化成了一隻手的形狀!——兩隻手在虛空中相抵。那一瞬間,時影身形微微一晃,竟然連退了兩步,手上的皇天神戒忽然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整個神廟被照得刹那雪亮!“是你?”閃電交錯的瞬間,他依稀聽到了一句低語。是誰?誰在水鏡彼端對他說話?然而,那個聲音一閃即逝,整個神廟在戰栗之中恢複了黑暗。那隻手也從虛空中消失,隻有無數的水珠從半空落下,灑落水鏡,如同一陣驟然而落的雨——所有的一切發生的如此突然,幾乎像一個轉念間的幻覺。隻有時影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方才的那個刹那,隔着薄薄的一層水鏡、他和一股來自不知何方的力量驟然相遇,相互試探,卻又轉瞬消失——這短短的交鋒裡,他能感覺到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強大而神秘,深不可測,竟無法探究對方的來源和極限!是那股力量殺了大司命嗎?時影的手停在了水鏡邊緣,垂下頭看着自己手上的皇天神戒,沉默。水鏡上波光離合,映照着他的面容,蒼白而肅穆。不知道過了多久,時影才從空無一物的水鏡上轉開視線,回頭看向了神殿外面的夜空——玑衡還在天宇下默默運行,頭頂鬥轉星移,蒼穹變幻,無休無止。然而,卻再也沒有那個站在高台上觀星的蒼老背影。屬于大司命的那顆命星,已經黯了!那個刹那,時影心頭如猛受重擊,竟然踉跄彎下腰去,無聲地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穩住了自己的神智。是的……大司命死了!那個把他從童年的厄運裡解救出來,保護着他、教導着他的老人,就在短短片刻之前,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了!連遺體都灰飛煙滅、化為烏有!而他,竟然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不到一天之前,他還在憤怒于這個老人試圖拆散他和阿顔、對自己人生的橫加幹涉的行為,甚至想着等回來以後要怎麼算這一筆賬——卻沒料到同一時刻、對方正在雲荒的另一端孤身血戰,對抗着前所未有的敵人!時影深深地呼吸着,竭力壓制着内心洶湧的波瀾,然而巨大的苦痛和憤怒還是令他幾乎崩潰。他張了張口,想要喊出來、卻喑啞無聲。那種痛苦盤旋在他的心裡,如同拉扯着心肺,令他無法呼吸。這是他一生之中,第二次眼睜睜地失去親人。那個老人,流盡了最後一滴血,被困在無色兩界之間,終究是回不來了。陷入絕境的大司命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向他發出了警示;而他,竟然連那個兇手是誰都無法看到!“祂來了。”祂,到底是誰?時影低下頭凝視着左手上的皇天神戒,那銀色的雙翼上、托起的寶石熠熠生輝,如同一直冷邃的眼睛。時影凝視着這枚傳承千年的皇天神戒許久,緩緩擡起手,覆蓋了上去。寶石還是熾熱的,如同一團火在灼燒。在隔着水鏡的那一次交鋒發生時,皇天神戒發出了耀眼的光,而此後便一直仿佛在燃燒——那是從未有過的異常,不得不令他心生凜然。為何在面對着水鏡彼端這股陌生可怕的力量時,皇天會忽然亮起?俯仰天地、通讀典籍如他,也無法回答這個奇怪的現象。沉默了許久,時影振衣而出,從神殿裡走到了白塔頂上。星辰已墜,長夜如墨。最北方的九嶷郡上空,帝星已黯,新光未露,昭示着雲荒易主,帝君駕崩、新帝未現的局面。然而在北鬥之旁,赫然有一道濃重的黑氣騰起!那道黑氣籠罩于雲荒上空,詭異不可言。從方向判斷,應該是來自于西海,然而尾部盤旋,錯綜複雜,又令人迷失了其最初來處——以他的靈力,竟然也不能追溯到這一股神秘力量的真正起源。時影不由得暗自心驚,通過窺管仔細地看着雲荒最北方的分野。隻見那一道黑氣在九嶷郡上空盤旋許久,仿佛感知到了來自白塔頂上他的窺探,忽然間換了方向,朝着雲荒中心飛撲而來!那一刻,時影隻覺得手上一熾,皇天神戒竟然又煥發出了光芒!難道……是祂?時影從玑衡前猛然擡頭,看向了夜空,心裡忽然有了一個論斷——早有密探禀告說青王和西海上的冰夷來往甚密;而十年前,少年時的自己也曾被冰族追殺于夢魇森林。這一切,都和青王脫不了幹系。難道,雲荒七十年後的滅國之難,竟是要提早來了?時影沉吟片刻,疾步從白塔頂上走下,連夜召來了大内總管,語氣嚴厲:“後土神戒呢?為何一點消息也沒有?”大内總管面色如土,連忙跪下:“禀……禀告殿下,屬下派人将青妃的寝宮翻了一個遍,掘地三尺,拷問了所有侍女和侍從,卻……卻始終未能找到後土神戒藏到了何處。請殿下降罪!”“……”時影眼神一肅,手重重在椅子上一拍,想要說什麼又硬生生地忍住——大内總管是個有手段的人,他若說找不到,定然已經是竭盡全力,再責怪下去根本無濟于事。那一瞬,他微微咬牙,想起了那個給他帶來一生噩夢的女人。即使在世外修行多年,在他的心中,其實還是未能磨滅對那個害死了母後、鸠占鵲巢的青妃恨意。然而,直到她死、他竟從未有過機會和她面對面,更罔論複仇!此刻,她已經死了,時雨也死了,她的兄長、她的家族都面臨着覆滅的危險……關于她的一切,都在這個雲荒煙消雲散。然而到了臨死,她竟還是留下了這麼一個難題!時影低下頭,凝視着自己手上的皇天神戒,壓住了内心的情緒,頓了頓,對着大内總管吩咐:“立刻召集諸王入宮,讓六部各族的神官也從領地上急速進京——調集骁騎的影戰士全數待命!”“是!”大内總管吃了一驚,卻沒有問為什麼。當總管退下後,深夜的紫宸殿空空蕩蕩,又隻剩下了他一個人。時影獨自坐在雲荒最高處的宮殿裡,摩挲着手上佩戴的皇天神戒,眼神裡略過一絲孤獨。是的……隻剩下他一個人了。即便是在幼年,被父親遺棄,被送入深山,總還有大司命在身邊,幫助他保護他教導他。而到了如今,縱覽整個雲荒,目之所及全是需要他保護的臣民,竟然是一個可以指望的人都沒有了。這樣的重擔,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如果他在脫下那一身神袍之後,選擇雲遊天下,在六合七海之間打發餘生,會不會就沒有如今的煩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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