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詭異的黑,就像是一隻明亮的眼睛忽然被翳遮蔽。月食了嗎?她吸了一口氣,然而身側兩個孩子卻更加不安地扯住了她的手,顫聲催促她離開。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腳下的廢墟有細微的震動,地底深處傳來了一陣沉悶的低鳴,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地下開始移動。&ldo;快走!快走!&rdo;一水拉住了她,&ldo;回冰錐去!&rdo;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地拉住了織莺的手,幾乎是将她架離。他們狂奔到了廢墟的邊緣,忽然間身形往下一躍,居然就此消失。三棵樹中間的那片空地已經被這座從天掉落的城池給遮掩了,然而,溯光記得在地底下曾經看到過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那裡面隐約有銀白色的光‐‐那些冰族人,就是從地下出來的嗎?&ldo;該死,他們想跑!&rdo;琉璃也明白了過來,一跺腳,肩後的羽翼瞬間展開,便要急追而出。然而,就在此刻,耳邊忽地傳來了一句微弱的話:&ldo;别追,時間來不及了。&rdo;誰?誰在說話?她不敢相信地低下頭去,然而老人的眼睛還是閉着,嘴唇也沒有開啟,她迅速探了探老人的呼吸和脈搏,心裡剛浮起的那一絲希望重新熄滅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聽到了第二句話:&ldo;黯月降臨之時,當展翅。&rdo;&ldo;姑姑?&rdo;她茫然地喃喃,回頭看着溯光,&ldo;你……你聽得見姑姑在說活嗎?&rdo;溯光愕然搖了搖頭。當她停止說話的時候,這個城池便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除了林間吹拂的風,哪裡有絲毫的聲音?&ldo;不……不是姑姑的聲音!&rdo;琉璃喃喃,忽然間醒悟過來了,&ldo;是紫煙?!&rdo;她霍地回過頭去,看到了那把懸停在空中的辟天劍‐‐當敵人都死亡和離開之後,仿佛解除了戒備,辟天劍刷的一聲從半空裡掉落,直插入廢墟。大戰過後,劍上血迹斑斑,那一粒明珠光芒暗淡,裂痕貫穿。然而這一次,她沒有看到那個紫衣女子的顯形。&ldo;紫煙?!&rdo;溯光失聲,側耳傾聽,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他轉頭問,眼神焦急,&ldo;她在說什麼?為什麼我聽不到?她、她在說什麼?&rdo;琉璃被他的眼神刺痛,扭過頭去,賭氣道:&ldo;我怎麼知道?可能她就是不願意和你說話……怎麼,要不要我幫你傳話?&rdo;&ldo;傳話?&rdo;溯光震了一下。&ldo;請你出來見見他吧,紫煙姑娘!&rdo;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琉璃卻忽然開口,對着那把劍大聲道,&ldo;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求求你了……别躲着了,出來和他說句話吧!否則他會一直做夢,一生一世不醒來。&rdo;&ldo;琉璃!&rdo;溯光失聲,似乎想阻止她。&ldo;你倒是說話呀!&rdo;長劍無言,琉璃一跺腳,忽然覺得心裡的委屈再也無法掩飾,指着辟天劍大聲道,&ldo;你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離不棄,還是不聲不響?你已經死了一百多年了,還這樣,會耽誤他一輩子的!&rdo;&ldo;琉璃!&rdo;溯光臉色一變,用力将她拉開,&ldo;住嘴!&rdo;然而她一口氣将話說完,那把辟天劍卻依舊安安靜靜地插在廢墟上,一動也不動。那一粒紫色的明珠光澤暗淡,裂痕貫穿,也不曾有任何反應。溯光拉着她,靜靜地凝視着,眼神也暗了下來。&ldo;算了。還是不要勉強紫煙了……她一直都在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存在的方式。&rdo;許久,他輕聲開口,語氣恍惚而溫暖,&ldo;而我,隻要知道她在那裡,也就夠了。&rdo;&ldo;你!&rdo;琉璃看着他,心裡一陣絞痛。然而話音未落,她的眼睛忽然盯着前方,失聲道:&ldo;天啊……她、她出來了!&rdo;&ldo;什麼?!&rdo;溯光一驚,連忙回頭看了過去。然而,廢墟上隻有風在舞動,空無一人。&ldo;你看不到嗎?她就站在那裡呀!&rdo;琉璃卻直直地看着某處,向前走了過去,一直走到了蘊靈池邊緣‐‐那裡,月光下站着一個穿着紫杉的美麗女子。清麗如雪,全身都發出微微的光,眉心有一點朱紅,她合起雙手,用隐族的禮節向着她深深施以一禮。&ldo;你……你就是紫煙?&rdo;她忍不住對着虛空伸出手去,想觸摸一下那個發着光的美人,然而雙手觸摸到的卻隻有風。琉璃縮回了手,眼神吃驚而複雜,忽然開口道:&ldo;為什麼隻有我能看得到、聽得到你?&rdo;&ldo;那是因為我和你身體裡流着相似的血,&rdo;那個靈魂在輕聲歎息,&ldo;翼族的血脈令我們可以跨越生死的界限傳遞訊息。可他卻不能……飛鳥和魚,終究是異類。&rdo;&ldo;……&rdo;琉璃聽着那個女子開口說話,她的聲音是如此柔婉低回,哀而不傷,聽得人蕩氣回腸。難怪溯光一直無法忘記她,這樣的女子,有誰會忘呢?&ldo;一百多年了,我的靈越來越微弱,已經無法凝聚顯形了,&rdo;紫煙看着她,眼神哀傷,&ldo;可是,今天是千年一度的黯月祭典,即便所有族人都已經死去,但是,請你記得要完成我們的心願,一定要回到雲浮城。&rdo;&ldo;原來,你是來監督我的?&rdo;琉璃喃喃,苦澀地笑了一下,&ldo;雖然我不想回去,但是,答應過的我一定會做到。&rdo;&ldo;謝謝。&rdo;紫煙合起了雙手,深深一鞠。&ldo;琉璃?&rdo;看到少女一直對着空氣說話,溯光終于忍不住走了過來,&ldo;你在和誰說話?&rdo;&ldo;你看不到她嗎?&rdo;琉璃回頭,看着他,&ldo;她就在這裡呀。紫煙就在這裡!&rdo;&ldo;紫煙?&rdo;溯光順着她的手看去,眼前還是依舊隻有一片空茫的夜色。夜裡有月光如銀,傾瀉滿地,蘊靈池上波光離合,卻映照不出任何影子。他怔怔地看着‐‐是的,即便是相隔咫尺,他依舊無法看到她,就如同這一百年來她始終隻能出現在他的夢境裡一樣。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女子也在看着他,眼神同樣沉默而悲傷。他們之間,隔了生死和血脈的天塹,就如鏡子内外的人和影一樣,永不能接觸。&ldo;她就在這裡啊!&rdo;眼看着紫煙的影子在月下漸漸變淡,知道靈體無法維持太久,琉璃心裡一急,忽然間抓起了溯光的手,&ldo;諾,就在這裡……在你的面前!&rdo;琉璃用力握着他的手,在虛空裡移動,指尖畫出一個類似于側臉的弧度。&ldo;你能感覺到嗎?&rdo;她殷切地問,&ldo;她就在這裡!&rdo;溯光的手在她的掌心裡微微發抖,似是極其虛弱。她就在這裡,在他的面前!他的手指長久地停留在風中,似乎久久留念着某種微妙而不可言說的感覺,不肯放下。那個無法被觸摸的虛無女子站在蘊靈池邊,已經淚流滿面。他的手穿過虛無的風,停留在她的臉頰上,溫柔一如昔年。她擡起虛無的手輕輕按在他的手背上,深情地凝望着他‐‐這種深情,幾乎穿越了時間和生死,令人心悸。琉璃看着這一幕,忽然覺得心中刺痛,竟怔怔落下淚來。那一刻,她想,如果有什麼方法能讓紫煙複活,那麼就算要拿自己的生命來換,她也會答應吧?因為她希望他能快樂,哪怕這種快樂隻有另一個女子才能給予。她來雲荒這一趟,走遍了天南地北,品嘗過各種美食,遇到過各種奇事,結交了諸多朋友……然而,唯一的,她卻不曾得到最珍貴的東西:一顆真摯的心和恒久的感情。那是大地上唯一可以不朽的。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鏡·辟天 我,潇灑哥,竟然被迫做道士 鏡·歸墟 鏡.破軍 我的東京抽卡人生 聽雪樓系列/出書版(總) 鏡·六合書·東風破 四合院:從拿下秦淮茹開始 人生模拟器:我是她們心目中的神明! 一隻叫美狄亞的貓 重生八零之小小農家女+番外 鏡·雙城 鏡·織夢者 鏡·織夢者2:海的女兒 大秦:這個皇位舍我其誰 重生八零發家緻富 重生八六年:甜寵反派小嬌妻 帶着三國系統去打球 鏡·龍戰 鏡·神之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