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光忽然停下,拉住小翎往後退了一步:&ldo;小心!&rdo;是的,他看清楚了:樹下堆砌成圖騰的并不是白石,而是累累白骨!一層又一層,新舊交疊,累累高達十丈,仿佛骷髅堆砌的高台,觸目驚心。這裡到底發生了怎麼樣的大屠殺?溯光眼裡凝聚起了警惕的殺意。然而旁邊的小翎卻笑了一聲,若無其事地道:&ldo;被吓到了?我就知道!&rdo;她掙脫了他的手,&ldo;沒事的,這些都是我們自己擺上去的。&rdo;&ldo;……&rdo;溯光怔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反問,&ldo;什麼?&rdo;&ldo;我說,這些都是我們自己擺上去的,别緊張。&rdo;小翎輕快地奔向那一堆巨大的白骨,在骨堆下轉過身,微笑,&ldo;看,這一排還是我去年親手壘的呢!&rdo;她站在森然支離的白骨下,笑容璀璨,有強烈而詭異的反差。溯光上前一步,觀察着那些骨骼,不由得奇道:&ldo;這些……都是隐族人?&rdo;‐‐是的,那些骨骼不同于一般的人類,每一具的肩胛骨上都有分支的翼骨,輕巧纖細,延展開來長達一丈,仿佛是鳥類的翅膀。然而,那些翅膀上無一例外都有折斷的痕迹,顱骨粉碎,胸腔坍塌,顯然死得極其慘烈。&ldo;是啊!&rdo;小翎卻很輕松地答道,&ldo;都是我們的族人。&rdo;溯光不由得愕然‐‐這個生活在密林裡的族群想來與世隔絕,難道曾經發生過什麼慘烈的災難?&ldo;這些都是黯月祭典上沒有通過試煉的&lso;雛兒&rso;,&rdo;小翎歎了口氣,輕撫着那些白骨,&ldo;所以,他們都摔下來,死了。&rdo;&ldo;從哪裡摔下來的?&rdo;溯光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隐沒在雲端的樹梢,&ldo;樹上?&rdo;&ldo;是啊,&rdo;小翎擡起頭看着天空,&ldo;三年前,我也從中間那棵最高的樹頂上跳了下來。不過我比他們幸運,在落到地面不足十丈的地方終于完成了&lso;展翼&rso;,一下子飛了起來!唉,想想都後怕,差一點就摔死了。&rdo;她說得輕松,溯光卻不做聲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那麼說來,眼前這無數的白骨,都是隐族人在祭典上從樹上躍下,活生生摔死的?他忍不住問:&ldo;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一種活祭?&rdo;&ldo;活祭?&rdo;小翎吃驚地睜大了眼睛,&ldo;當然不啦……我們是為了飛起來啊!你以為所有隐族都是在出生的時候就有翅膀的嗎?&rdo;溯光蹙眉:&ldo;飛起來?&rdo;&ldo;是啊!&rdo;小翎指着樹梢,繪聲繪色地描述,&ldo;每一個從&lso;池&rso;裡誕生的孩子,女孩十五歲,男孩十八歲的時候,都要參加黯月祭典‐‐那時候,族長會讓所有孩子來到三棵樹的樹梢,一個接着一個地跳下去!&rdo;&ldo;死亡會激發我們的力量,天風會吹開我們的羽翼,展露我們血脈裡來自上古的潛因,這樣才能找到具有真正隐族血統的人……嘻嘻,比如,我。&rdo;小翎笑着眨了眨眼睛,&ldo;而你看到的這些白骨都是沒有通過試煉的,他們沒能完成&lso;展翅&rso;,直接摔到了樹下,死了。&rdo;她在描述着盛大慘烈的死亡,然而神色卻就像是在講述一個輕松的故事。那種神情令溯光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ldo;你們……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不惜年複一年地屠殺大批同胞?而且用他們的屍骸來祭祀?&rdo;&ldo;屠殺?&rdo;小翎愕然,&ldo;物競天擇,他們甚至都沒能展開雙翼!隻有展開了雙翼的人才算是我們真正的族人,否則,還不如早點回到蘊靈池裡等下一次出生呢!&rdo;&ldo;……&rdo;溯光看着這個隐族少女,歎了口氣,&ldo;你們真是一群瘋子。&rdo;&ldo;可是你還是堅持要來瘋子的地盤。&rdo;小翎撇了撇嘴,向着那三棵神話般的樹揮了揮手,發出了一聲奇特的呼哨,聲音清脆而綿長,猶如鶴唳。然而,樹林寂靜,風拂過林梢,隻帶下更多的花朵,在日光下飄落。小翎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嘀咕道:&ldo;奇怪……怎麼沒人在?&rdo;她嗅了嗅風裡的氣息,心裡忽然一跳,對着溯光說了一聲&ldo;我上去看看&rdo;,就展開了雙翅回旋而上。她急促地飛着,穿過那一片片落下的晶瑩的雪花,一直往樹的中腰飛去,一路上大呼:&ldo;小羽,霖兒,棟郎……你們去哪裡了?&rdo;&ldo;等我一下。&rdo;溯光從地上掠起,沿着樹幹迅速追了上去。小翎飛的很快,仿佛輕巧的燕子一樣在茂密的枝葉間穿行,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遮天蔽日的綠色裡。溯光隻能循着神樹巨大的枝幹往上掠,閃電般地追逐着那隻燕子。這棵樹的樹梢沒入雲端。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溯光的眼前始終隻有大同小異的樹枝、葉子、白花……一重又一重,仿佛永無盡頭,他在那些花和葉裡穿行,身側不斷地有落花飄下、融化、消失,仿佛置身于一場永遠下不完的雪裡。那一刻他有些恍惚,想起了一百多年前在北越郡雪城和紫煙度過的最後一個冬季。那一首歌仿佛又在耳邊響起,伴随着一場永生也下不完的雪。&ldo;仲夏之雪,雲上之光。&ldo;簌簌飄零,積于北窗。&ldo;中夜思君,輾轉彷徨。&ldo;泣涕如雨,濕我裙裳。&ldo;如彼天阙,峨峨千年。&ldo;如彼青水,缱绻纏綿。&ldo;山窮水盡,地老天荒。&ldo;唯君與我,永隔一方!&ldo;蹇裳涉江,水深且廣。&ldo;脈脈不語,露凝為霜。&ldo;長路迢迢,滄浪滔滔。&ldo;吾生吾愛,永葬雲荒!&rdo;他不由自主地放緩了速度,停了下來,默默地凝視着身周這無邊無際落下的白花,這夢幻般的場景牽動了他内心深處的某種感觸。已經一百二十年了啊……紫煙!世事滄桑,你連夢裡都不肯和我相見,然而我始終記得我們說過的每一句話。如今,我終于來到了你曾經為之向往的地方,看到了傳說中的三棵樹,也看到了足以和北越郡&ldo;仲夏之雪&rdo;媲美的奇景。可是,你卻不在我身邊。一朵破碎的花從高處落下,在風裡旋轉,輕靈地飛舞,最後如同蝴蝶一般落在了他手指上,迅速地消融,留下一點涼涼的濕潤。然而這一刻,溯光卻吸了一口氣‐‐那朵花留下的痕迹居然是殷紅色的!他擡起頭看上去,然而頭頂都是茂密的枝葉,甚至看不到天空。他注意到在成千上萬不斷落下的雪白花朵裡,間或有一兩朵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紅色,在風裡匆匆地消融。這是怎麼回事?他回過神來,迅速地朝着小翎消失的方向急速追了上去。手掌按着粗糙的樹皮,一次次地借力,飛快掠去。然而溯光注意到越往上走,樹幹上出現了越多的奇怪符号:那是用朱砂和銀粉刻在樹上的,繁複精美,卻晦澀難懂。那些圖案裡有圓、三角、波浪,以及雙翼形……密密麻麻,連成一條一丈寬的帶,纏繞着樹幹一圈一圈往上伸展,連綿不斷,似乎要一直将符号圖騰送入雲霄。他下意識地分辨着眼前的這些圖形,發現有的在描繪祭祀場景,有的畫着上古三女神,有的描繪着一顆巨大的卵,從裡面飛出無數長着雙翼的人……溯光的速度不知不覺地放慢,忽然間,他停住了。血!從這一段往上,樹身的那些圖騰上都流滿了血!他擡起染滿鮮血的手往上看去,發現那些血是順着樹幹流下來的,殷紅刺目。那些圖騰成了樹身上天然的血槽,讓那些不知來自何處的血一圈圈地繞着巨大的樹身蜿蜒流下,仿佛給神樹纏上了紅色的絲帶。身邊那些白色的花還在不停落下,然而,一眼看過去,那些花已經越來越多地沾染了血迹,宛如白雪裡夾雜着殷紅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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