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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第1頁)

&ldo;小心……小心!&rdo;忽然間,外面船舷上傳來了戰士的驚呼,&ldo;是風隼!&rdo;&ldo;掩護玄珉将軍!&rdo;旗艦的艦長厲喝,飛身撲過去,親手飛速轉動着沉重的火炮。他追随白帥已經有十年,出生入死從未畏懼,此刻居然在那個幽靈般的怪物迫近到不足十丈的瞬間,成功地将炮口調低,一炮轟了出去!轟然巨響中,一朵巨大的紅光在夜空裡綻放。那一架迫近的風隼當空碎裂,無數殘骸伴随着巨大的熱浪撲面而來,旗艦上的士兵們撲倒在地躲避,隻覺得熱風割面,肌膚幾乎開裂。然而,同時他們也發出了一聲歡呼‐‐是的,他們的艦長,居然親手擊落了一架風隼!艦長喘着粗氣在甲闆上擡起頭,滿面被炮火熏得漆黑,眼角流血。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凝滞了。‐‐還有一架風隼!在那一團爆炸的火光消失後,夜空裡,居然又出現了另一隻一摸一樣的風隼!那個銀色的風隼帶着毀滅一切的氣息,幽靈般地繼續逼近,轉眼已經近在咫尺,雙翼切斷了旗艦的桅杆,巨大的風撲面而來。&ldo;不……不可能!&rdo;他一時間幾乎呆住了,喃喃,&ldo;不可能!&rdo;擡頭的時候,那個巨大的機械怪物已經迎面而來,布滿了視線。然而骁勇的軍人并不曾退縮,在最後一刻從震驚裡回過神,一躍而起,再度奮不顧身地撲向了船舷上的火炮,試圖瞄準那個迎面而來的幽靈。可惜,這一次他沒有機會了。就在同一瞬間,一團火從天而降,準确地命中了旗艦!轟然巨響裡,空桑西海遠征軍的旗艦四分五裂,從中折斷,緩緩沉入大海。一擊命中,那一架風隼旋即急速拉起,如蝙蝠一般翩然折回,居然直立着穿過周圍空桑軍艦發射的火網,輕巧而精妙地從如林的桅杆裡穿過,直線拉高,迅速升上夜空。&ldo;做得好,凝!&rdo;在升起到一千尺的空中時,羲铮才敢松開控制杆,隻覺得掌心裡竟然沁出了密密的冷汗,他低下頭,回望着腳下那一朵盛開的巨大火花,那是空桑旗艦正在斷為兩截緩緩下沉。他身邊的鲛人沒有說話,似是連動一動嘴唇的力氣都沒有了。凝微微一笑,蒼老的臉上有着孩童一樣的眼眸,然而水藍色的長發已經完全蒼白,唇上也沒有絲毫的血色,透露出筋疲力盡的表情。她顫抖地拉起操作杆,然而手腕居然連一點力氣都沒有,拉了兩次才到位。看着腳下西海的戰局,羲铮興奮得難以抑制:&ldo;守衛空桑旗艦的果然有一手,凝,幸虧我聽了你的意見把這一架&lso;比翼鳥&rso;的外觀改成了風隼的摸樣,才騙過了他們‐‐你真是厲害啊!&rdo;&ldo;這是主人您的功勞。&rdo;他身側的鲛人女子終于能說出話來,語音衰弱,溫柔謙卑,&ldo;隻是,用帝國僅剩的這一架比翼鳥換了空桑的旗艦,而旗艦上又沒有白墨宸……咳咳,這個代價,不知道是不是合算?&rdo;&ldo;誰知道呢?&rdo;羲铮苦笑了一下,&ldo;反正這是元老院的命令,我隻是執行者‐‐要不計代價的摧毀空桑旗艦,而我們做到了。不是麼?&rdo;說到這裡,他低下了視線,看着腳底廣袤無垠的大海。深夜的海是漆黑的,仿佛一面映不出任何東西的魔鏡,隻有一團團的血和火綻放在黑夜裡,如同璀璨而殘酷的煙花。在這樣一個夜裡,身為征天軍團的統帥,他駕駛比翼鳥翺翔于九天,凝望着腳下的大海,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正在遠去。她……她正在遠去。離開帝國,去到一個他無法觸及的地方。&ldo;不要舍不得啊,羲铮!要記得你是個軍人,你應該勇于奉獻所有的一切……而且,織莺如果成功,她就将成為帝國最大的英雄,創造一個全新的曆史!&rdo;巫鹹大人曾經那麼對自己說。可是……當那個曆史被創造的時候,她和自己,還能親眼看到麼?他們兩個都是軍人家庭的孩子,從小受到的教導就是在必要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為了國家犧牲奉獻自己的一切‐‐然而,這樣鋼鐵的信條,卻無法鑄造出同樣鋼鐵般的心髒。此刻,當他曆經九死一生沖出火海,凝望着腳下廣袤大海的時候,心裡還是會湧起難以抑制的悲哀和眷戀。她走了……雖然她從未真正在他身邊,但他也絕不願看到她孤身踏入死境。身側的鲛人仿佛沒有在意他這樣長時間的出神,隻是默不作聲地将所有的機簧一一調整好,把一切都切換到正确的模式,等這一切做完,仿佛全部力氣都已經在方才片刻裡燃燒殆盡,凝的身體一軟,便一頭歪倒在了操作席上,白色長發鋪滿了一地。&ldo;凝!&rdo;羲铮大吃一驚,連忙側身過去查看,&ldo;你怎麼了?&rdo;&ldo;沒……沒事,&rdo;鲛人喃喃說着,臉色蒼白,捂着胸口劇烈咳嗽着,&ldo;不用擔心……機械上的那些設置凝已經都調好了……會帶着主人……安全返回本島。&rdo;然而說着話的時候,她的眼睛已經不受控制地緩緩合起。&ldo;凝,凝!&rdo;羲铮看到光彩從她的眼眸裡迅速消退,血從咳嗽的嘴角不斷湧出,心裡知道不妙,顧不得比翼鳥還處于敵方的射程之内,隻是将她從座椅上扶起,放平,試圖拿出藥箱來進行急救。凝仿佛知道他的意圖,吃力地想掙開眼睛,卻無法做到。&ldo;主人……主人。&rdo;她翕動着蒼白的嘴唇,喃喃,聲音幾乎微弱得不可聞。羲铮将耳朵湊到她嘴邊,隻聽到她說:&ldo;我不行了。用……用傀儡蟲吧!&rdo;&ldo;什麼?&rdo;一時間,他以為她說的是胡話。‐‐不久前,自己剛剛冒了大險瞞着元老院替凝解除了精神控制,讓她從一個傀儡成為自由的戰士,成為軍團裡近千年來第二個不受任何控制的鲛人。可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要求自己重新對她使用傀儡蟲?!&ldo;我、我的身體……在崩潰。&rdo;凝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聚集了最後一點神智,虛弱地說,&ldo;我、我已經活了一千多年……超、超出了鲛人自然壽命的極限。如果主人能重新讓我成為傀儡……或許還能多活一兩年,否則……&rdo;&ldo;不!這怎麼行?&rdo;羲铮斷然拒絕,&ldo;我既然解放了你,就絕不會再為了戰争而讓你再度淪為沒有自我意識行屍走肉!&rdo;&ldo;謝謝……謝謝。&rdo;凝微笑着,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了,眼角有一滴淚珠漸漸凝結:&ldo;這樣糟糕的一生裡……能在最後遇到主人,真的,呵,真的是做夢一樣呢……我終于明、明白當年,潇是為了什麼而跟随破軍了。&rdo;她伸出冰冷枯瘦的手指,握住了羲铮的手,吃力地道:&ldo;請……請您……&rdo;羲铮托起她的頭,将耳朵貼上她的嘴唇,聽到低微卻也清晰無比的一句話:&ldo;請您看在凝這次立下的功勞份上……允許凝與主人一起,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rdo;&ldo;凝!&rdo;他心裡巨震,定定地看着這個鲛人女子。&ldo;如果是自己選擇成為傀儡的話,那……那我也就不再是個傀儡了啊……不是麼?主人?&rdo;垂死的鲛人微笑着,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ldo;讓我戰鬥到最後一刻,然後……把我安葬在大海裡……這是我的願望,主人,您、您聽見了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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