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個人才,我早叫張佩甯殺了他了……何必那麼費事地把他關在那種地方折磨他。”蕭憶情啜了口酒,神色淡漠,随手把玩着橫在膝上的七星劍,仿佛那無上的權威象征隻是一個玩具,冷笑——“什麼正派名門的子弟,從小的忠孝禮義……其實人人的心裡都是一隻野獸。那些道德倫理隻是象一個堅硬的面具,如果你敲破了它,會看見内裡藏的隻是醜陋不堪的畜類而已——”那才是人的本性啊……“阿靖目光銳利地一閃,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麼,隻是伸手輕輕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你喝多了……平日你的話不會那麼多。”杯中的紅色美酒微微漾動。血一般的美酒。權傾武林的聽雪樓主對于這樣的幹涉卻似乎很順從——有些疲憊地伸手拿起七星劍,随便遞給旁邊的绯衣女子:“給你留着把玩吧……怎麼說,這劍還是不錯的。”“那上面有血,我不喜歡。”“哪裡有?”“那不就是嗎?……”手指點向鲨魚皮的劍鞘,忽然間,那七顆紅寶石仿佛滴出血來。相思淚:友情。碧玉簪:道德。金錯刀:愛情。海上花:童真。七星劍:人性。天色又已經漸漸黯淡了下來,從窗戶縫隙裡透進的那點光,已經無法讓她再繼續記錄任何東西了——但是,這樣的黑暗,反而适合那些黯色的故事呢。那些是隻能在黑暗中回顧的往事吧?灰色、壓抑、瘋狂——如同她池小苔的一生。《醉思仙》晚霞紅。看山迷暮霭,煙暗孤松。動翩翩風袂,輕若驚鴻。心似鑒,鬓如雲。弄清影,月明中。謾悲涼,歲冉冉,舜華潛改衰容。前事消凝久,十年光景匆匆。念雲軒一夢,回首春空。彩鳳遠,玉箫寒。夜悄悄,恨無窮。歎紅塵久埋玉,斷腸揮淚東風。 病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她終于看見了傳說中的聽雪樓。果然是名門大派的氣象,一進門宛如進了皇宮園林,院中綠樹如海,一眼望去竟不見任何房屋。隻在極遠處,才隐約有幾幢各色的樓宇亭台。沿路雖不見有所謂的象“江湖豪傑”之類的人物,但即使是随車的小厮侍從,雖然目光平靜,但閑适中自有一種凜然肅殺。青茗暗自歎了口氣,想起自己這番奉了父命來這裡的原由——“聽雪樓的蕭老樓主,曾經在甘肅道上對你二伯有活命之恩。”二伯……她再次歎息,不明白同為曆代出名醫的薛家的人,為什麼二伯不像父親那樣老老實實的學醫濟世,成為宮廷禦醫,光耀門楣——為什麼偏偏要去闖什麼“江湖”呢?據說,那些江湖中的粗野漢子,過得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當年蕭老樓主死的突然,爹沒來得及做什麼,蕭家的人情就這麼欠下去了。”“近來,聽說他的兒子病得厲害了,這次咱們總得盡一份心力罷?爹是朝廷供奉,等閑不能脫身半步,就看閨女你的了……”“也虧的你雖是個丫頭,可家傳的醫術沒落下半點,到如今,恐怕爹也比不過你了——”“雖說這樣,但一個女孩子家出頭露面,唉……真是委屈了你了。”人情債難還,即使是薛神醫家的小姐,也明白這一點,于是,隻能硬起頭皮,坐上聽雪樓的馬車來到了洛陽。青茗心下思忖着:隻盼,這次治好了蕭家公子的病,以後薛家和那些江湖人士就再無任何關聯。——那些傳說中一言不合動辄殺人放火的野蠻人。“公子就在園子裡。”到了一座白樓前,待得進去,引路的童子卻自行退了,留了她一人在那裡,“白樓重地,屬下不能擅自進入。”青茗進退不得,心想,那些江湖人果真是不懂規矩的,連待客都如此生硬——正想着,耳邊卻傳來了一絲箫音,極清極雅,聽不出什麼曲子,似乎隻是信手吹來,卻煞是動人。青茗一時間聽的呆了,在門口站了,靜聽。陡然,隻聽那箫聲的調子一滑,一個高音便上不去,登時頓住了,園中随即傳來斷續的咳嗽之聲——“哎呀!”她脫口叫了起來:這不是中氣不足的問題了,聽那咳嗽之聲,分明是——“是薛家的青茗小姐嗎?”驚呼聲方落,耳邊忽然聽得有人詢問,擡頭,就複又吓了一次:本來空蕩蕩的小徑上,不知何時竟忽然出現了一個绯衣的女子,看着她,臉色淡淡的問。一個很是清麗的女子,但是并不給人柔和親切的感覺,她看着青茗,青茗覺得她的目光似乎從冰水裡浸過,隻是那樣一眼看過來,自己全身就不自在起來,點了點頭,也不知如何回話,便聽得那個女子輕輕道:“随我來。”轉過幾叢修竹紫羅,前面便是一池碧水,绯衣女子來到水榭前,叫了聲樓主,水榭中有一人站了起來,微笑道:“薛家神醫可是來了?”青茗定睛看去,隻見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臉頰清俊消瘦,手裡拿着一枝竹箫,一邊站起,一邊輕輕咳嗽。青茗隻往那無血色的面上望一眼,心中格登一下,情知這人是身患的不是一般的傷病,血氣已是極其衰弱,斷斷活不長久了——那樓主見青茗的神情稍稍一怔,知道醫家望聞切問功夫極深,這神醫之女恐怕已知自己的病況,隻微微一笑:“久聞大名,姑娘請坐。”青茗眼睛定定看着他,也不坐,靜默了片刻,忽然直言:“公子這病,并非小女力所能及。”一語畢,斂襟深深一禮,轉身便回。方才回頭,也不見那個绯衣女子如何起步,轉瞬間已經換了位置,攔在前方的竹徑上。青茗歎了口氣,心下倒有些好奇起來:莫非,這種就是所謂的“武功”了吧?但是看眼前這一對男女,如此清奇的相貌,卻和自己想象中的武林豪客相差了十萬八千裡——特别是那位倚欄吹箫的蕭樓主,眉目間沉靜儒雅的氣質,看上去,和京城王府裡那些貴公子倒有七分相似。“脈也未診,如何便下此斷言。”绯衣女子開口,與其說是在反駁她,不如更象是在說服自己,“或許還有救。”青茗對于她目光中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淩厲氣勢相當敏感,不由自主的在内心生出反感來,冷冷道:“蕭公子先天本弱,痨病想來已有十年以上,胸肺皆已潰朽,而且血脈中有一惡瘤已至破潰之期,一旦血崩則大限立至……小女子是無能為力了,請另請高明。”绯衣女子臉色轉白,但手指用力握緊,卻仍是堅持道:“既然來了,多少盡一些人事罷。”“阿靖,今日你為何如此放不開?”陡然間,水榭裡的蕭樓主忽地笑了起來,聲音朗朗的,竟然有幾分愉悅,全不似剛聽到了神醫的死亡診斷為憂。放下了箫,走過來,對青茗笑了笑,目光卻随即落在绯衣女子身上:“薛小姐既然這麼說了,那麼多費事也是無益——。”然後,他輕輕擊掌,喚:“來人,送客。”花樹間輕輕一動,那些本來看上去靜谧茂森的枝葉間忽然憑空多了幾個人,無聲無息的落地,在蕭樓主面前單膝下跪:“遵令。”然後,其中一個白衣青年起身,對她微微一颔首,道:“姑娘,這邊請——”青茗對兩位點了點頭,也順着小徑轉身走,剛回過頭,忽然聽得耳邊蕭樓主帶着笑意,輕輕對那個绯衣女子道:“阿靖,一開始就和你說了,我的病,就算薛家的人也是無能為力,你卻偏要執意請來試試……不過,你有這份心,我也知足了。”“我隻是想知道,我們之間的契約還能維持多久而已——”那個叫阿靖的绯衣女子卻冷冷的回答,毫不避諱,“我已經在這裡耽擱的太久了……蕭憶情,你死了,我就可以離去了。”這樣的話實在也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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