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懷仞歎了口氣,對于創世神第一次的贊許不知如何回答——那還是神第一次開口說這麼多的話。過去漫長的歲月裡,除了下棋、冥想、練劍和學習術法,他幾乎沒有多少機會和神說話,哪怕開口、聽到的也都是幾個字的回答。五十年了,陪伴在這樣沉默的奇怪孩子身邊,忍受着這樣變化無常的脾氣、種種匪夷所思的古怪癖好,換了其他人或許早已發瘋。然而他卻在這個時光凝固的地方活了那麼多年,甚至得到神親自的指點、開始修習雲荒大地上連六長老都無法得到真傳的種種術法——他從來無法想象在那個孩童的軀體裡,無所不能的神在想一些什麼。天意從來高難問,即使那麼多年的相伴、始終無法逾越人神的界限。3-帝王淚-玄鋒不知該如何說話,怔怔看着懷仞,眼光卻從輕蔑轉為熾熱,跨前一步,沖口:"前輩!我們一起走吧!一起從這裡殺出去!""嗯?"懷仞微微一驚,卻是下意識地看向懷裡的孩子。"幽國人需要你啊,前輩!我們就要造反了,我們已經去空寂之山釋放破壞神了!"看到前輩這樣遲疑的表情,黑衣少年熱切地喊,金色的眼睛裡釋放出戰意和殺氣,"接下來要和冰國打多少仗?如果見到你回來,遺民們該有多高興!太師傅——也就是前輩的師妹、女劍聖梅迩,這些年來獨立支撐師門,一直念念不忘您……""梅迩……"懷仞眼睛閃爍了一下,沒有回答,隻是垂下眼睛看着臂彎中的孩童。然而漆黑色的眸子裡沒有表情,創世神微微擡起眼睛看了一眼身側的劍士,沒有表示。"是顧忌家人麼?"玄鋒看到對方那樣的毫無表情,有些急,忽然間明白了,脫口叫了起來,"前輩,難道你還不知道?——幾十年前、冰國就将你的家人殺了!""什麼?"這一次劍士再也不能保持沉默,脫口驚呼出來,"不可能!""是真的!"玄鋒也是寸步不讓地争辯,坐實這個殘酷的事實,"冰國長老院早就下令将你的家人全殺了!頭顱都在雲荒巡回示衆了好幾個月!""不會的……不會的!"懷仞金色的眼睛裡閃出了冷光,幾乎帶了殺氣,"胡說!那首《墟》……那首隻有碧靈會吹的《墟》,直到今天我還聽到了!"那樣肯定的語氣和蓦然閃現的殺氣,讓玄鋒呼吸都刹那窒息,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他讷讷看向懷仞。懷仞的手按在劍柄上,卻有些茫然地看着破碎的門外:"這幾十年來,碧靈被他們逼着天天在重門外吹這首曲子,好時刻提醒我、決不能有二心……""沒有啊!"那個瞬間玄鋒因為驚訝而脫口打斷了他,"我剛才殺入九重門的時候、根本沒看到有什麼人在吹笛子!我也沒聽到曲聲!""什麼?"懷仞的身子猛然一震,"那不可能。你沒聽見?你沒聽見?碧靈就在門外吹那首《墟》!"再也忍不住,劍士不由自主地邁步走向那個破碎的白玉高門——那個他五十年來從未邁出一步的門。"懷仞。"忽然間,一個細細的聲音阻止了他,孩子小小的手淩空點出,隻是一個眨眼、一扇新的門重新出現在原地方,阻斷了一切。"不用看了。"緩緩收回右手,創世神孩童的臉上有不相稱的悲憫表情,看着陪伴她的劍士,"所有人,包括你妹妹碧靈,确實在四十七年前已經死了。""神,你說什麼?"抱着孩子的手臂陡然無力,懷仞震驚地脫口,甚至忘了使用"您"的敬稱。手臂松開的同時,女童懸浮在了空氣裡,靜靜看着劍士,點了點頭:"是死了。早就被六長老殺了——雖然不能殺你,要誅滅劍聖一門也很麻煩,但必須要對天下有個交代,所以元老院決定殺你滿門、以敬效尤。""可是、可是那一首《墟》……?"懷仞茫然脫口,依然堅持,"那首墟,隻有碧靈會。""那隻是一個幻音。"孩子漆黑的眼睛裡沒有表情,靜靜解釋,聲音卻是冷定得近乎無情,"你要知道,六長老在術法上雖未得我真傳,但使用鏡造出一個隻有你聽得到的幻音,還是能做到的。"那樣冷定的一句句分析,逐步将面前劍士堅定的信心一步步粉碎。"神啊……"感覺心裡蓦然有什麼坍塌下來,下意識脫口低呼了一句,懷仞忽然捂住臉無力地跪倒在白色的地上。五十年枯井無波的苦行生活後,猛然有利刃刺入心中,那樣劇烈的刺痛感遙遠而強烈,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有熱淚從眼中長劃而下。"懷仞。"孩子的聲音傳來,近在耳側。懸浮在身側的神看着五十年來從未見過的表情出現在這個人臉上,輕輕歎了口氣,伸出了左手:"懷仞。"蒼白的小手上沾染了熱淚,創世神的眼睛卻是悲憫的。"神,您、您早知到了,是不是?"輕觸臉頰的手有着奇異的安定力量,讓劍士終于可以開口,語聲卻依然哽咽,"您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時候未到,告訴你徒添煩惱而已。"神的眼睛漆黑得看不到底,孩子般的臉上卻有莊嚴的神色,"在這個九重門内的離天宮裡,你什麼也不能做。你隻是一個人質。"懷仞沉默了許久,在玄鋒都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劍士蓦然握緊了手中的光之劍,吐出了一句話:"我要出去。"那四個字,讓黑衣少年精神一振,脫口歡呼。"懷仞。"神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卻沒有贊許或者反對的絲毫表示。"我要回到幽國去。"懷仞握劍站起,鐵甲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懷仞空負一身劍術幻術,而家人死了,族人和同門都在戰火中——我總要做點什麼。"頓了頓,看着創世神全黑的眸子,劍士靜靜請求:"請神允許。""如果……"孩童的臉上陡然有一絲奇異的笑,"我說不許呢?""那請神将賜予懷仞的所有全拿回去。"毫不遲疑地,懷仞回答,倒持着光之劍舉過頭頂,"包括五十年來教授的一切——以及這一條命。""前輩!你瘋了?"玄鋒陡然驚呼起來,長身撲過去想奪回那把劍,"最多和她拼了!管他神不神,怎可任由屠戮!"同門身形剛一動,懷仞眉頭一皺、卻是頭也不回地一彈指,吐出一句低語,玄鋒面前忽然便憑空凝結了一道透明的冰牆。那樣的術法讓玄鋒目瞪口呆,他從未想過出自劍聖門下的懷仞前輩居然還會如此精妙的術法!"神。"一個咒術将同門阻攔,懷仞一動不動地跪在神座前,将劍舉過頭頂,"請饒恕我同門的年輕妄為。""……"純白一片的庭院内,虛浮在空中的女童低頭看着他,久久不說話。然而懷仞知道,哪怕他心中刹那間閃過的念頭,都逃不過神的眼睛。沉默中,空氣似乎都凝結了,創世神的嘴角忽然動了一下,純黑色的眼睛裡有光亮閃動,"不自由毋甯死?人也是這樣的啊……"右手忽然再度從袖中伸了出來,按在懷仞肩甲上。盡管知道神之手沒有殺戮的力量,那個刹那劍士還是不由自主全身一震,然而耳邊聽到輕輕"嚓"的一聲響,铠甲忽然間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隻是一瞬,神之手居然将他身上那件密銀铠甲強化、變成了能抵擋術法和刀劍攻擊的金甲!"神?!"劍士震驚地脫口,擡頭看創世神。然而手中蓦然一輕,神之右手拿起了他的長劍。小小的手撫過之處、伴随着低低的吟唱,那把光之劍上閃電狀的痕迹陡然發出了刺眼的光,整把劍憑空消失!——隻是一個眨眼,長劍又重新出現在神之右手中。然而那把劍已經不是原先的劍聖之劍,而成了一把介于無色之間的靈劍!"這才算是真正的光之劍。"神低頭看着自己幻化出的長劍,微微一笑,将劍放入懷仞手中,右手一點,那道白玉大門轟然洞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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