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面對鳳凰時,他這種焦躁的感覺才會稍微淡去一些。&ldo;他也許有過這個想法,但并沒有真的下手去做。&rdo;楚河頓了頓,道:&ldo;所以我希望你的想法也隻是想法而已……有些事情已無法改變,但一輩子都不要付諸行動就好了。&rdo;摩诃嘲諷道:&ldo;我以為您一直緻力于讓這個家恢複和諧呢,原來您也承認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了?&rdo;楚河沉默了片刻。&ldo;是我的錯。&rdo;半晌後他道,&ldo;是我一開始就想改變本應如此的事情,才釀成了今天的結果。&rdo;他松開摩诃,一屁股坐在地下,把手随意搭在屈起的膝蓋上,望向遠處磅礴的水牆。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消失了,摩诃有點不适應。他躺在地上眨了會兒眼睛,才慢吞吞起身坐在楚河面前,警惕地盯着母親。&ldo;……您到底想說什麼?&rdo;&ldo;你被天譴的時候,&rdo;楚河緩緩道,&ldo;我也覺得周晖确實是想讓你死的。&rdo;摩诃怔了怔。&ldo;那是我這輩子最恨周晖的時候,我覺得他明明應該救你,卻袖手旁觀,甚至還阻撓我代替你去承受天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才是想殺死你的劊子手。因為這件事我對他的憤怒和恨意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甚至想到分手,連當年三十三重天上的雪山神女……&rdo;摩诃專注地聽着,楚河卻突然頓住了。‐‐甚至連當年的雪山神女,都沒有讓我燃起如此清晰而深刻的憤恨。不過他并沒有當着摩诃的面把這句話說出來。&ldo;但随着時間的推移……我慢慢意識到,我對周晖的憤怒其實更多來源于移情和自我欺騙。在你被封印在h市地底石窟中的數百年歲月裡,我真正怨恨的其實是自己‐‐那個沒有辦法保護你,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陷入泥潭中的自己……&rdo;&ldo;根本不是那樣!&rdo;摩诃猝然反駁:&ldo;跟您沒有關系!如果從小沒有您的話‐‐&rdo;&ldo;就是那樣的。&rdo;鳳凰心平氣和地打斷了他,&ldo;在教育你的過程中我做了太多錯誤的決定,正因為無法面對坑害了孩子的自己,我才把一切怨恨都轉移到周晖身上。&lso;為什麼不向摩诃施以援手?為什麼要阻撓我代替摩诃承受天譴?&rso;‐‐其實我内心深處是知道的,如果從天譴第一道雷開始就親身代替你的話,我堅持不到最後一擊便會神魂俱滅,而周晖的結局也不可能好到哪裡去。&rdo;摩诃沉默良久。&ldo;而周晖的決定,并沒有什麼錯。與其說他選擇犧牲你,不如說他選擇承受被怨恨的代價,也要保住我……&rdo;鳳凰語氣略微複雜地頓了頓。&ldo;很多年以前我認為孩子是最重要的,血脈相通的你和迦樓羅才是最不可能棄彼此而去的。但在歲月的流逝中,我漸漸發現,這其實是一種很自私的想法。僅憑血脈就認定了至高無上的重要性,又将他人的真心和愛意置于何地?&rdo;&ldo;在漫長的一生中,你總能找到一個與自己心意相通的人,你對他付出感情,也可以要求他以相同的感情陪伴你到生命的終點。然而這個人不會是你的後代,孩子沒有承擔父母過度感情需要的責任,相對父母也沒有必須為孩子犧牲一切的義務。周晖從開始就很清楚這一點,然而我到最後一刻才明白過來。&rdo;&ldo;……我明白您的意思。&rdo;摩诃吸了口氣,低啞道:&ldo;但我還是不想改變自己的想法……&rdo;他盤起腿,細長白皙的手指搭在腳腕上,目光定定地落在地面,銀色的長發從臉頰一側流瀉下來。楚河看着他。當摩诃還是一隻小孔雀的時候,就習慣這麼盤腿坐着,一個人在角落裡專注地玩自己的羽毛。那個時候他正承受着噩夢折磨的痛苦,每天在恐怖的幻象和現實中混淆不清,狂躁、不安、神經質,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才會稍微安靜下來。&ldo;沒關系。&rdo;半晌後楚河歎了口氣道。&ldo;……&rdo;&ldo;我隻是想把天譴時你父親的做法,來解釋給你聽……但你說得對,有些事情已經沒法改變了。&rdo;他們相對而坐,遠處海濤聲聲,從幽暗的天空下傳來。&ldo;我們來商量件事吧,&rdo;楚河突然說。摩诃擡起頭。&ldo;周晖作為地獄魔壽命是有限的,推測還有這麼多年。&rdo;楚河比了個數字:&ldo;而你天人五衰的症狀在血海中有所緩解,撐到那時應該沒問題。&rdo;&ldo;您是說他臨死前我能去補最後一刀嗎?&rdo;摩诃不抱什麼希望地問。&ldo;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從此隻在神魔兩界來回,不去進犯人界的話,周晖死後,我就把我的神格給你。&rdo;楚河的神情十分平靜,甚至連語速都沒有半點停頓,聽起來和&ldo;從此以後要乖乖的哦&rdo;或&ldo;我的遺産總歸還是給你繼承&rdo;一樣沒有任何分别。然而這話在摩诃耳朵裡不啻于炸彈,讓他當場就愣住了。&ldo;……您不是開玩笑?&rdo;楚河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說:&ldo;不是。&rdo;摩诃唇角緊抿,面色有點蒼白,難以置信的盯着他母親。鳳凰在升上無色天弑佛前,也說過同樣的話,然而在當時的語境下被摩诃理解成了開玩笑。這種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他根本無法想象有一天會實實在在地發生!在他身後不遠處,周晖本來拿了個草棍兒蹲在地上畫圈,這時動作突然頓了頓。&ldo;……我以為……&rdo;摩诃聲調不穩,仔細聽的話尾音有點顫抖:&ldo;我以為您會去給父親搶一個神格……之類的……&rdo;&ldo;神格是大白菜,說搶就能搶到嗎?&rdo;楚河反問,&ldo;何況跟地獄魔契合的神格太少了,總不能去阿修羅部族那裡搞大屠殺吧,要不然去搶迦樓羅?&rdo;摩诃無言以對,唯一的感覺是荒謬:&ldo;但如果這樣的話,您的生命也很快就會……&rdo;&ldo;我知道。但世事就是這樣的,沒有一條路能通向兩全的結局。&rdo;他們對視片刻,楚河微微笑了一下。&ldo;摩诃,像你我這樣的神靈,生命幾乎與天地齊壽,因此你我的所有選擇都注定将是生命中短暫的過客。就像開客棧的人,目送着一個個旅客來了又走,總有一天你會遇到想把店關了,背起行囊随他一起上路的人。&rdo;&ldo;對我來說,原本你父親隻會占據我生命中的某一段時光,然而對他來說,我卻占據他有限生命中無限大的分量。這本身就是一場不公平的博弈,我不過是想改變這種不平等的情況而已。&rdo;摩诃腦子裡嗡嗡作響,直覺還想反駁,但楚河已經站了起來。&ldo;好了,别再去找人界的麻煩,乖乖待在血海裡吧‐‐你手裡這把劍是須佐之男的天叢雲,他出生後的确因為過度思念母親而遭父親貶斥。但那時候他媽已經死了,我還沒死呢,你還是少折騰比較好。&rdo;&ldo;……&rdo;摩诃尴尬道:&ldo;我不是僅僅因為這把劍才……&rdo;楚河擡起手,拍了拍他的頭。雖然這個動作居高臨下,但他的聲音卻是很柔和的:&ldo;你會找到一個代替父母來陪伴你的人,隻有這個人才能伴随着你走到終點。以前是我的想法不對,從今以後不會了。&rdo;楚河轉過身,穿過高聳入雲的水壁,向血海對岸的周晖走去。摩诃回頭注視着他。那一瞬間孔雀明王周身的暴戾和焦躁仿佛都褪去不見了,隻是目光有些放空了的迷茫。&iddot;周晖站起身,楚河走到他面前。&ldo;回去吧,那邊還沒結束呢。&rdo;周晖點點頭,神情若有所思,嘴裡還叼着那支草根。楚河隻作沒有看見,向遠處灰暗天空下連綿不絕的鐵輪山走去。周晖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開了口:&ldo;那個,如果有一天……&rdo;&ldo;嗯?&rdo;&ldo;……我死了的話……&rdo;楚河目視前方,不動聲色。周晖舌頭突然打了個結,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ldo;你覺得把我埋在哪裡比較好?&rdo;&ldo;………………&rdo;楚河緘默片刻,緩緩道:&ldo;不周山。&rdo;&ldo;為什麼?&rdo;&ldo;地方大,你跟我都埋得下。&rdo;風從他迎面吹來,發梢和衣襟都瞬間向後揚起,映在周晖深邃的眼底。楚河頭都不回,隻反手拉起周晖。兩人五指相交,掌心相貼,周晖緊走兩步來到他身側,隻見不遠處鐵輪山頂上的天空中,緩緩裂開流光溢彩的時空通道,人界碑正從寬闊通道中閃現出潔白的碑身。那是人界每天新死的亡靈來到地獄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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