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二十闆就已經将她傷得不輕,現在再往傷處狠狠打下去,其痛楚可想而知。沈君玉通到雙拳緊握,有時失控得在青石闆上猛力抓下,仿佛想抓住什麼東西以稍減痛楚。隻是大堂上青石為地,憑她的手,就是留下點兒抓痕都不可能,反因用力過度而叫左手的指甲掀開了三四個,鮮血淋漓而下。她顯是怕再傷了右手,隻能拼命握拳,但始終沒有哀叫呻吟。短短的二十棍時間,于沈君玉就似過了數年般漫長難熬,等到二十棍打完,她心中微松,更覺奇痛入骨,差一點兒要暈過去。那幾個打人的衙役個個失魂落魄,打完後傻站在堂下發呆。滕文看到手下這等樣子,十分不悅,冷哼一聲,越發吓得下頭的人一陣心慌。沈君玉皺眉努力想要站起來,她左手已受傷,不敢施力,隻好用右手撐着石闆,想借力站起來,誰知才一用力,身上劇痛,手上力量全失,又倒回地上,一時間汗濕重衣,幾乎失聲叫出來。幾個衙役站在一旁,又想扶她,又是不敢。沈君玉稍稍閉一下眼,調勻呼吸,重新咬牙借力站起來。因她這一回有了心裡準備,雖然劇痛無比,但她素來心志堅毅,竟還能勉力站起。縱然她衣裳上全是灰塵還帶了點兒血迹,臉色蒼白到極點,似随時會倒下一般,卻還是站的筆直,為了維持這樣的姿勢,她幾乎把唇給咬爛了。她甚至還能擡起頭,沖着高坐堂上的滕文淡淡地說了句:“多謝大人教訓!”堂中一幹人等,都從這一句話裡聽出了自以為是的無限殺機,沈君玉卻已轉身走出大堂去了。她走得很慢,也走得極艱難,卻最終沒有倒下去,即使她明明痛得身體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但她依然沒有呼過半聲痛。滕文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敬意。無論如何,這樣堅強的意志,實在少有。此人縱然有些恃充而驕,縱然今夜結怨可能招緻他朝報複,自己卻不能冷眼看着這國之柱石有什麼差池。他心思一轉,對堂下衆人吩咐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接着去巡夜。”幾個衙役聞聲如獲大赦,一起哈腰應是,然後飛一般出去了。他們才出府衙,就見沈君玉滿頭大汗斜靠在街邊的牆上。以她現在的身子,要想靠雙腿走回去,簡直是做夢。幾個衙役一起跑過來,跪了一地,隻管磕頭。沈君玉勉強提起精神道:“你們把我送回府去,我不怪罪你們就是。”這話一說,這幾個人立刻精神大振。兩個過來扶着沈君玉,另外兩個居然不知從何處找出一張軟塌擡了來,扶着沈君玉俯卧在榻上,小心翼翼隻恐碰痛了她。幾人一起踏着月色,直往尚書府去了。到了尚書府,,沈君玉指點他們從後花園的角門進去,口中低聲叮囑他們小心,切不可驚擾他人。她在榻上指示他們,穿過花園,走過回廊,直奔自己的卧房而去。一行人蹑手蹑腳,才走過花園,就覺眼前人影一閃,月光下,一個颀長的身影出現在面前。幾個人一起低呼,沈君玉暗自叫苦,她本想悄無聲息地進房,再想法子按下自己受傷之事,不被人知,誰知這麼晚了,還是叫護衛發現了。她心中正在思忖怎麼把事情壓下來,那月下的人影,忽然撲到面前,那人素來淡定閑适的笑容早變成了焦急惶然,聲音裡充滿了驚慮擔憂:“沈君玉,你這是怎麼了?”沈君玉一怔,這才在淡淡月色下分辨出對方的容顔,一時也不由驚異:“蘇慕天?逍遙侯?”蘇慕天是押着第二批賠償給慶國的銀兩綢緞珠寶來到慶國的。一路上,雖有地方官員接待迎送,但他心中卻總是牽挂着那個亦敵亦友的沈君玉,所以他幹脆把自己負責押送的财物扔給副手,騎着快馬,提前五六天,直接趕到京城來。因他是私自快馬入京,所以這時便不呈遞國書拜見皇帝,隻是探明了尚書府所在,晚上踏月乘風訪古人。誰知竟然會在這樣的場面下重逢。沈君玉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異國王侯會半夜三更出現在自家後花園裡,若是叫旁人知道,估計要疑她勾結敵國權貴。她忙低聲道:“你先扶我回房間!”蘇慕天依言扶她起來,看清她身上的血迹,臉色越發難看,冷眼一掃幾個衙役:“這是怎麼回事?”幾個衙役無不心驚,正不知該如何回話,沈君玉已低聲道:“你們幾個快走吧,小心莫讓人發現了。回去以後,把今晚的事全忘了,若敢對人提起,我要你們的性命。”幾個人滿身冒汗地應了一串是,這才擡着軟塌走了。蘇慕天有一肚子話想問,但見沈君玉面無血色,站立不穩,隻得暫且忍耐了,依她的指示,悄悄将她扶入了卧房,小心放到床上,這才關緊房門,點燃燭火。他細看沈君玉的情況,越看越是生氣。沈君玉低聲道:“我夜行犯了宵禁,被官府捉住打了一頓。”蘇慕天愕然,半晌才道:“他們竟敢打你?”“他們原不知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你就不能提前說明身份嗎?”蘇慕天跺腳,“若是說明了,誰敢動你?”沈君玉沒敢告訴他,滕文就是因為知道了她的身份才加打了二十棍,口裡隻道:“原是我犯了宵禁,難不成因我是個官,就可以不守法紀?“你果然是個倔性子,死腦筋!”蘇慕天行事向來随心所欲,對于沈君玉的想法,實在不願接受,想要責備她,又覺不忍,隻得忍了氣憤心疼,坐在床前,口裡笑說:“你總算有一樣不如我了,換了我,一身好功夫,豈會叫人打成這樣?”他一邊強笑,一邊試圖為沈君玉察看傷勢,先瞧見沈君玉左手的鮮血和傷痕,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僵,自袖中掏出一瓶藥:“算你運氣,居然碰上我,知不知道我們雁國的白藥,治傷最是有效。”說着,細細為沈君玉的左手上藥。沈君玉靜靜地由他處置,心中慶幸傷的不是右手,她每天都有不少公文要批呢。蘇慕天處理完沈君玉的左手後,便看她下半身的傷勢,隻見衣褲上全透着斑斑血迹,知道拖延不得,低聲說:“我幫你上藥。”沈君玉怎肯叫他上藥,可是如此情況下,再來推拒,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無可奈何之下,她在心中長長歎息,低聲說了一句話。蘇慕天沒聽清楚,問了一句:“你說什麼?”沈君玉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聲音稍高一點兒,又說了一句。蘇慕天當場怔住,愣愣地望着沈君玉,好半天,才伸手指着她,驚道:“你,你是……”沈君玉扭頭看着他點了點頭,卻因為動作稍大而牽動傷勢,痛極皺眉,臉色更加蒼白了起來。蘇慕天震驚至極,可見到沈君玉因傷而痛,反顧不得心中的驚異震動了。他跺跺腳,急道:“我馬山回來。”他身影一閃,就出了房間。不到半炷香的時間,蘇慕天又回來了,手上還扶着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那婦人因為在睡夢中突然被劫持過來,吓得渾身發抖,連叫都叫不出聲了。蘇慕天把婦人往沈君玉床前一推,左手取出一大錠金子揚了一揚:“為她上完藥,我就放你走,這金子也歸你,你要不聽話,我就……”不等他說完,那婦人已經連連點頭:“我聽話,大王,我一定聽話。”沈君玉想不到這王侯子弟,竟也會做這種土匪行徑,不由得苦笑起來。婦人為沈君玉上藥,蘇慕天避出門去,等上完傷藥,蘇慕天再進來看時,沈君玉已經因為又疲又累而沉沉睡去。‘蘇慕天心頭憂慮,急忙把婦人送走,又急急趕回,悄悄守在她床邊。想到這個亦敵亦友、讓自己又敬又佩的書生竟是個女子,他不禁心頭震蕩,情緒翻騰,隻能怔怔注視着沈君玉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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