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一處狹小的窄巷,他們一條路走到底,到了巷腳一戶小院子門前停下,莫迦跟着小廚娘推門而入,極目處,巴掌大點地兒,竟擠着住下了三四戶人。
莫迦暗暗驚詫,餘光瞟見小廚娘尴尬的半垂着頭,引着他朝其中一間走去。
他心下一歎,跟着進屋。
迎面走來一小男孩,莫約五六歲的模樣,聽到聲響,猛地擡起來。
他兩手捧着一個豁了口的瓷碗,裡面不知盛的什麼,因着他的動作給灑出了些。
他皺眉瞅了眼,有些心疼,不過一瞬,又激動道:“娘,大哥剛醒了”說罷,注意身後的莫迦,剛伸出去的一隻腳,又收了一半回來。
“醒了!”聽他這話,小廚娘總算松了口氣,卻未全然放心,上前掀開作為隔斷的簾子,想進去瞧瞧。
躺在床上的祁垣,這會兒剛清醒過來。他半個身子靠在冰冷的牆上,整個人因發熱燒的迷迷糊糊,感覺到簾子掀起時帶進來的風,意識徹底恢複過來。
“孫姨娘?”因多日咳嗽,聲音嘶啞,祁垣雙目失明,隻能憑感覺判斷來人。
“是妾身,大少爺可好了些?”孫姨娘走上前,關心詢問道。
“好了不少,”話還未說完,祁垣猛地咳了起來,站在一旁的小男孩聞聲,立刻把藥端到跟前,催促着道:“大哥,快喝藥。”
“好”祁垣接過藥碗,手心一片溫熱,心裡暗歎了一聲,他又怎會不知此藥效。
如今家中已所剩不多,若非孫姨娘和祁圪執意如此,他也不會出此下策。
“這藥沒有用”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莫迦觀察到祁垣的反應,略為思索,便能明白其中問題,于是受人之托終人之事,他當着小廚娘的面直接把事情給點了出來。
“你胡說!我大哥的醫術最好!”聽莫迦質疑這藥,祁圪憤然的瞪圓了眼,怒視着莫迦,蠟黃的小臉,因生氣,漲成紫紅。
“孫姨娘,這位是?”礙于失明,祁垣自然沒能注意到屋子裡突然多出了個人。
孫姨娘擔心祁圪因失言,觸怒于莫迦,吓得忙将他扯到一邊,一邊同莫迦道歉一邊向祁垣解釋道:“大少爺,這是妾身做活的那屋東家,”許是擔心怪罪,孫姨娘又接着補道:“妾身見少爺一直未醒,無奈之下才求東家過來幫忙。”
聽完孫姨娘的解釋,祁垣面露一絲苦笑,賠禮道:“這位公子,請恕在下家弟無禮,”話未說完,止不住捂着嘴又咳了幾聲,斷斷續續道:“在下現已無礙。”
莫迦打量他整張臉因咳嗽,兩頰似染上胭脂,紅的很是滲人,心知他為了不願拖累家人,故意為之,也不怪罪,反而向小祁圪解釋:“你大哥開的方子并非是因他醫術不夠,而是缺了藥材,達不到治病的效果。”
“大少爺”聽了莫迦的一番話,孫姨娘總算明白祁垣的病為何遲遲不愈,原來是因家沒錢買藥,才緻使他改了方子,想着能拖幾日便是幾日。
一想到祁垣說不定因耽擱這幾日,人就沒了,到時隻留下她孤兒寡母,孫姨娘一時頓感絕望,此時也再不管不顧,轉身朝莫迦跪下,一邊大哭一邊磕頭,無不凄慘哀求道:“東家,求您救救少爺,妾身就是做牛做馬也絕無怨言,隻要您能救救少爺。”
“娘!”此時同樣害怕的祁圪,也被吓得面無血色,一心隻想着他不能失去大哥,于是學着孫氏跟着撲到莫迦的面前,邊哭邊磕頭。
莫迦被面前一大一下,邊哭邊磕頭的情況弄得很是無奈,唯恐她們再弄出傷來,也不敢猶豫,隻當日行一善。
直接走到床邊,他兩手一伸,穩穩地把仍在咳嗽的祁垣從床上橫抱起來,不顧他一臉錯愕,朝着孫氏丢了句:“跟上”便大步踱出房門,無視院子裡三兩看熱鬧的人,徑自朝外走去。
出了巷子,莫迦看到街邊三兩車夫靠在騾車邊上等生意,大步走到跟前,把懷裡輕的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的人,穩穩地送進車内。
他丢了串錢給那車夫過去吩咐道:“去東街最好的醫館。”
車夫颠了颠串着的銅錢,笑着喲嚯了一聲,等莫迦上了車,揮鞭一喝:“客官坐穩了,駕!”軸子轱辘轉動起來,穩穩的朝東街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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