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侍衛自長安城破那日被南軍一通猛殺之後,現在人員嚴重不足,各要處均被北衙所領。那侍從奉皇帝口谕匆匆出宮,還沒出紫宸殿的門,便被禁軍士兵抓起來拖了下去。小皇帝左等右等不來人,憂慮、恐懼、驚疑、後悔等情緒交雜沖撞,許久後終于一股怒火直沖頭頂,沖出寝殿喝道:&ldo;來人,來人!&rdo;&ldo;聖上,&rdo;吳霆轉身恭敬道。&ldo;你是……&rdo;小皇帝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隻覺說不出的眼熟。但看對方一身侍衛服飾腰牌,似乎跟宮中每日來回的侍衛也沒什麼兩樣,思量半晌道:&ldo;朕要去禦花園走走。&rdo;吳霆毫不猶豫,從善如流,以眼神示意已換了裝的北衙手下跟上,護衛着小皇帝向禦花園去了。與此同時,年僅十三的冀王李旦跪在王府正堂前,茫然道:&ldo;天後病危,皇兄宣我進宮陪伴?&rdo;宮人手中的卻實實在在是張明黃聖旨,禦印位置赫然是皇帝的私章,聞言肅容道:&ldo;是,陛下已在清甯宮等着冀王殿下您了,請速速随小人來吧。&rdo;李旦的第一反應是難道皇兄下手弑母了,叫我去送最後一程?但思來想去又實在無法想象他剛登基勢單力孤的皇兄有那種能耐,隻得回去換了正式的大衣裳,随宮人匆匆出府,隻見門口已停了一架戒備森嚴的宮車,趕車的正是馬鑫。若是李旦再多思量片刻,也許就能發現端倪。他皇兄即位後幾乎毫無兵權,對北衙、屯營、羽林軍都多有戒備,若是天後真的病危,怎能令北衙謝雲的心腹來接他入宮?但李旦畢竟年幼,被宮人一疊聲催着,昏頭漲腦便上了車,一路經過宮門,駛向清甯宮,隻覺經過了重重盤查,待下車時已站在了清甯宮偏殿門口。馬鑫親自帶着數名精銳心腹,&ldo;護送&rdo;着李旦推開殿門,武後從書架前轉過身,居高臨下俯視自己的小兒子。&ldo;天、天後?&rdo;李旦結結巴巴道:&ldo;您不是……&rdo;撲通幾聲悶響,卻是馬鑫帶人在他身後跪了下去,齊聲道:&ldo;參見新帝!&rdo;李旦登時被吓傻了,搖搖晃晃走開幾步,膝蓋一軟便摔了下去:&ldo;你們,你們這是怎麼回事?!……&rdo;&iddot;龐大的京城猶如深水,表面尚維持着最後一絲風平浪靜,暗流卻已開始不動聲色地,險惡地湧動了起來。申時,戴至德、郝處俊、張文瓘等諸位中書省大臣接到單超親筆信,被分别請到宮中。武後那張名單上的,此刻正置身于自家府邸中的官員們,都陸續收到了武後的字條或口訊,紛紛向大明宮聚集。禁軍扼守住了玄武門,左右屯衛則轉移到丹鳳門。大批人馬隐藏在夾城内,按單超的計劃,他們将沿着南北中軸線一路占據含元殿、宣政殿及蓬萊殿,以至将整座巨大的東内牢牢控制在掌中。酉時,宮門落鑰。鐘聲驟然響起,渾厚的撞擊一聲聲響徹天空。&ldo;殺‐‐&rdo;&ldo;殺‐‐!&rdo;巨大宮門緩緩關閉的前一刻,兩支軍隊同時從宮城的南北兩端湧出,嘶吼着向皇宮殺去!&ldo;什麼?&rdo;太液池邊,李顯驚愕地擡起頭來:&ldo;何人在敲朝鐘?外面是什麼聲音?!&rdo;話音未落,大地震動如千軍萬馬疾馳而過,喊殺和慘叫同時從遠處宮牆外傳了進來。原本就殘存無幾的侍衛軍根本組織不起任何像樣的抵抗,便在北衙精銳和左右屯衛的夾擊中潰不成軍,甫一照面便化作了鐵蹄下的血肉。李顯簡直無法相信,僵硬地搖頭道:&ldo;兵變?!&rdo;他身後數步遠,吳霆及手下袖手而立。&ldo;回、回紫宸殿!&rdo;李顯驚慌失措地轉身奔來:&ldo;快護駕,閉鎖宮門,傳韋愛卿!快!&rdo;所有人靜靜注視着小皇帝,沒有人發聲也沒有人動,仿佛數十丈外的慘烈厮殺隻是一場荒謬的夢境。李顯終于意識到了什麼,驚恐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疾喘道:&ldo;你們……你們反了,你們大膽……&rdo;&ldo;陛下,&rdo;吳霆溫言道,&ldo;朝鐘響了,您現在該去上朝。&rdo;李顯卻根本不能接受這猝不及防的垮台:&ldo;胡說八道!侍衛何在?韋卿何在?!我是先帝遺诏立下的太子,你們‐‐&rdo;&ldo;朝鐘響了,&rdo;吳霆幾乎有些憐憫地望着皇帝,向自己的手下緩緩一揮手:&ldo;來,請陛下上朝。&rdo;李顯掉頭就跑,然而沒跑兩步,就被禁衛一擁而上,直接架了起來!&ldo;放開朕!你們想幹什麼!&rdo;李顯拼命掙紮:&ldo;行刺天子株連九族,你們自尋死路!你們一個個,單超、謝雲、天後……&rdo;呼喊聲漸漸遠去,隔着一道朱紅翠瓦的厚重宮牆,警鐘回蕩在宮城的每個角落,一場飓風般的兵變席卷了整座東内禁苑。喊殺聲從窗棂外傳進昏暗的室内,竹榻上,全身被冷汗浸透的謝雲緩緩張開眼睛,瞳孔仿佛被水洗過一樣濕潤。&ldo;……什麼時辰了?&rdo;單超坐在榻邊,把他上半身都圈在自己堅實有力的臂膀中,低沉道:&ldo;酉時了。&rdo;&ldo;外面的聲音……是……&rdo;&ldo;宮變。&rdo;謝雲閉上眼,半晌才再次勉力睜開,小聲問:&ldo;我要死了嗎?&rdo;單超笑了起來,把臉埋在他頸側深吸了口氣:&ldo;不,師父。我會讓你好好活下去,安享尊榮、權位彪炳,再也不會擔驚受怕,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這些年來所有的艱難困苦都永遠過去了。&rdo;&ldo;你教了個不成器的徒弟。等了這麼多年,徒弟終于能回來養你了。&rdo;謝雲的神志還有些恍惚,掙紮着擡起手,被單超緊握在掌心,親吻他手腕上冰涼微弱的血脈。兵戈交激的厮殺聲漸漸向南遠去,消失在了含元殿方向。謝雲怔忪地望着單超,又勉強擡起另一隻手,摸了摸他英挺的臉:&ldo;……你哭了……&rdo;&ldo;嗯。&rdo;單超含着淚微笑起來:&ldo;高興的。&rdo;門被敲了兩下,心腹副将在門外低聲道:&ldo;将軍,羽林軍成功圍住含元殿了。文武朝臣已經從丹鳳門入宮,馬鑫等北衙部将正護送天後和冀王上朝,吳霆那邊也傳信說一切都已布置妥當。&rdo;單超視線須臾不離謝雲,隻回了個&ldo;嗯&rdo;字。&ldo;去吧,&rdo;謝雲嘶啞道,按着單超後腦令他俯下身,專注地接了個吻。唇舌舔舐氣息糾纏,恢弘百裡的大明宮化作了泛黃的背景,無數時光在那瞬間灰飛煙滅。單超終于站起身,英俊的眉目一眨不眨注視謝雲,倒退着出了門。&iddot;日後在史書上流傳千年、徹底扭轉了大唐曆史的一天,終于降臨到了長安城硝煙彌漫的天穹下。含元殿前金鐘敲響,蒼勁雄渾,久久不息。文武百官列隊上朝,忐忑者有之,激憤者有之,心虛複雜與翹首期待者皆有之……中書省幾位宰相列在朝堂最前,帶領身後群臣,向高高在上的龍椅跪地叩拜下去。‐‐那金椅上并排坐着的,赫然是神情威嚴的天後,和面色蒼白的李旦。李旦下手又設一案,單超仗劍坐在案後,面前端端正正奉着血玉虎符,冷漠注視着殿下群臣,随即向鎮守在龍椅後的馬鑫使了個眼色。馬鑫會意,向下吩咐了幾句。少頃隻見兩道身影進了含元殿,其中一人披頭散發、跌跌撞撞,正是狼狽不堪的李顯!&ldo;陛下!&rdo;朝臣中有白發蒼蒼的禦史連滾帶爬撲出來:&ldo;你們這些逆臣,竟敢如此對待陛下,陛下啊‐‐!&rdo;砰地一聲重響,禦史還未觸碰到李顯的衣角,便被吳霆當胸踹了出去:&ldo;來人!拉下去!&rdo;禁衛慨然應聲,上去把禦史連拖帶拽拉出大殿,嚎啕大哭聲迅速消失在了廣場上。原本在文武百官中蠢蠢欲動者登時瑟縮,甚至有人已跨出的腳步又悄悄收了回去。李顯倉惶四顧,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隻見偏門中幾名侍衛又推進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赫然正是他要尋找的韋玄貞!&ldo;陛下!您怎麼了陛下?!&rdo;韋玄貞不斷掙紮扭動,又大吼:&ldo;陛下乃是先帝遺诏所立之太子,靈前即位名正言順!先帝屍骨未寒,你們這是想要造反嗎?!&rdo;天後尚未開口,單超懶洋洋道:&ldo;掌嘴。&rdo;韋玄貞一顫,早已有侍衛上前,劈頭蓋臉便是幾巴掌打下去,當即把他打得翻倒在地!&ldo;你們……先帝……遺诏……&rdo;李旦不忍再看,顫抖着閉上了眼睛,天後冷冷道:&ldo;宣旨吧。&rdo;衆位宰相你看我,我看你,顯然都不太想當這出頭的椽子。短短片刻後終于有一人手捧明黃聖旨出列,乃是同鳳閣鸾台三品、左肅政大夫骞味道,嘩啦一聲将紙軸攤開,正對着難以置信的李顯,朗聲道:&ldo;奉天後懿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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