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師父……&rdo;謝雲狠狠當胸一腳,&ldo;撲通!&rdo;把單超踹得摔倒在地,緊接着太阿劍鋒就指在了他咽喉前。&ldo;想死就去跳玄武湖!&rdo;謝雲厲聲道:&ldo;犯什麼毛病要麻煩别人來殺,滾!從此别想再進我府門半步!&rdo;他掉頭就要走,卻被單超坐起身一把抓住手:&ldo;等等,謝雲!&rdo;單超從衣襟中摸出一樣東西,赫然是用金線吊着的,一隻裝着白色幹花的小玻璃瓶。&ldo;你要成婚了,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我在沙漠中遇到馬賊偷襲,把馬賊幫頭子抓起來斬首的地方發現了這種小花,就想着也許你喜歡。&rdo;單超一隻手拉着謝雲,另一隻手捏着金線,玻璃瓶微微晃蕩,折射出他有一點傷感又含着微笑的面容。&ldo;那一年你帶我去趕集,看見有人賣新鮮的花串兒,想買卻又走了。當時我們沒什麼錢,在沙漠裡待了那麼多年,光維持日常食鹽飲水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更别提你還要買紙筆來教我念書。&rdo;&ldo;那天晚上回家後我就一直想着給你弄兩支花兒來,但第二天清晨再去集市,賣花的已經走了。我就想,沙漠中哪裡能摘到這種白花呢?&rdo;&ldo;我沿着克魯倫河一路往下找,縱馬走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太陽完全升起來了,才在河邊一處岩石縫隙中發現了這種小花。我把它們摘下來栓成串,趕在它們因為高溫失水枯萎前送回家,然而進屋就看見你站在院子裡……&rdo;單超晃了晃金線,盡管往事血腥慘烈,眼底卻是漫長悠遠的回憶:&ldo;剩下的一切就好像夢一樣,不論我怎麼回憶,都想不起全部的細節了。&rdo;謝雲眯起形狀鋒利的眼睛,半晌冷冷道:&ldo;有時候忘卻反而是一種幸運,上趕着去尋求真相才是找死。&rdo;&ldo;但那些忘記了的東西才是一個人存在的證據,不是麼?&rdo;兩人一高一低,彼此對視,雪亮修長的劍身上映出他們的面容,以及更高處深冬長安陰灰的天穹。半晌謝雲鼻腔中輕輕哼笑一聲,掙脫了單超緊拉住他不放的手,微微低下頭近距離盯着男子年輕深邃的眼睛,低聲道:&ldo;你要是憑自己的本事飛黃騰達、青雲直上,将來有一天逼得我不得不将真相和盤托出來換取活命的機會,那當然是你的本事。但在那之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找死,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别而已。&rdo;他收劍回鞘,退後半步。但這次他還沒有往回走,單超突然站起身,抓住他肩膀往懷裡一帶,緊緊抱住了他!&ldo;我……我知道,師父,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保護我。&rdo;他不顧反抗,強行緊貼在謝雲耳邊,聲音微微不穩而又極度沙啞:&ldo;我想不起很多事情,但有些東西我一直都知道……&rdo;謝雲觸電般擡手抓住他肌肉結實的手臂,想把他推開,但怒斥還沒出口就僵住了。&ldo;這八年來,很多次我快死在戰場上的時候,腦子裡想的都是你。我想要是我死在外面了你會怎麼樣,會不會流淚?會不會至少為我感到有一點難過?&rdo;單超喉結滑動了一下,吸了口酸澀的熱氣,呼吸帶起的氣流從謝雲耳邊拂過,恍惚就像是個溫熱又朦胧的親吻。&ldo;現在我終于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哪怕我再找死你都會保護我,就像當年在慈恩寺門口,就像後來那些送去西北的糧饷火器……&rdo;&iddot;花池另一側的石柱後,楊妙容一手緊緊捂着嘴,面色因為過度震驚而毫無血色。穿堂風從走廊呼嘯而來,讓她刹那間一個寒顫回過了神。她下意識擡起因為良久而已經麻木的腳,連退數步,幾乎是強迫自己将視線從不遠處單超和謝雲的身影上挪開,轉身倉惶向遠處走去。怎麼會這樣?他們到底……到底在做什麼?隔着那麼遠的距離,她其實并不能聽見具體的對話内容,但單超的動作卻能看得一清二楚。當單超從懷裡取出那隻小玻璃瓶時,那天被強壓在心底的疑惑終于再一次隐約冒出了頭:是怎樣的關系,才會讓一個征戰歸來的男子将萬裡迢迢親手帶來的花,放在金銀财寶中送去謝府?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那根本不是徒弟對師父的尊敬,甚至也不是初回京城的武将對權臣的讨好,分明是求愛!楊妙容腦子裡嗡嗡作響,完全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方向,甚至連走出了太極宮地界都沒發現。正神思恍惚間忽然她迎面撞上了什麼,下意識低呼一聲,隻聽前面傳來無比耳熟的聲音:&ldo;‐‐楊姑娘?你為何在這裡?&rdo;那聲音裡的驚喜藏都藏不住,楊妙容一擡頭,少頃才反應過來:&ldo;太……太子殿下。&rdo;&ldo;楊姑娘怎麼不在太極宮筵席上?&rdo;太子立刻扶住她福身行禮的動作,滿腔驚喜都化作了擔憂:&ldo;你這是怎麼了,臉色如此蒼白?&rdo;楊妙容心緒混亂,隻搖頭說不出話,太子看見就急了:&ldo;難道是哪裡不舒服?來人!快去請太醫‐‐&rdo;&ldo;殿下不必匆忙,&rdo;楊妙容回過神來,立刻阻止:&ldo;我不過是……不過是随便散散心,無意中沖撞玉駕,請殿下千萬恕罪。&rdo;她看着滿面關切的太子,不知為何心髒砰砰直跳,某根神經在腦髓深處驟然放松又繃緊,讓她心緒不甯。這種感覺跟剛才的慌亂和不知所措又截然不同,楊妙容無法判斷是驚悸之後的虛脫還是其他什麼,隻覺眼前的景物都陣陣發虛,五感都仿佛置身于雲端似的落不到實處,唯一清晰的便是嗅覺。仿佛有種怪誕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虛無缥缈卻又時隐時現,很快從鼻腔中充斥了她的咽喉。&ldo;楊姑娘是多飲了兩杯,還是在席上悶着了?&rdo;太子把楊妙容扶到花園中的石椅上,一疊聲令随侍宮人去拿絲絨坐墊,又親手捧了熱茶來:&ldo;天冷,姑娘快請喝些熱的暖暖身子,千萬别凍着了。&rdo;楊妙容勉強笑笑,隻覺胸腔一陣陣發緊,深深呼吸想稍作緩解,空氣中那無處不在的怪異香氣卻似乎更加濃重起來。為了壓下惡心欲嘔的感覺,她接過茶來喝了幾口,誰料水中竟然也沾染了那味道,令她差點沒把茶吐出來。&ldo;楊姑娘怎麼了?&rdo;太子終于發現了異狀。&ldo;……殿下可曾聞到什麼?&rdo;太子茫然搖頭。應該是驚慌之下産生的錯覺吧,楊妙容這麼想着,勉強應付過太子的連聲詢問,又低頭喝了口熱水。&ldo;……自梅園那天相見之後,我便時時刻刻想着楊姑娘的話,心内百感交集,受益良多……&rdo;太子的聲音就像隔着水面似的朦胧不清,楊妙容低頭看着茶杯上袅袅上升的熱氣,呼吸輕淺急促,胸膛微微起伏,忽然隻聽太子問:&ldo;……姑娘覺得呢?&rdo;&ldo;什麼?&rdo;&ldo;我說那天姑娘告訴我,江山社稷皆交予我手……楊姑娘?&rdo;楊妙容幾乎是有些慌亂地站起身,笑道:&ldo;請殿下恕罪,我們還是去别處走走吧,如何?&rdo;太子自然無所不允,甚至還有些竊喜,忙令自己帶的那兩三個侍從遠遠退到後面,自己和楊妙容并肩在鵝卵石小徑上緩步前行。雖然楊妙容心事重重,但太子卻覺得這短短片刻間的每一步都那麼珍貴,滿心興奮、難忘、期待和失落交替而來,讓他幾次想要開口,又遲疑着咽了回去。如此難得的獨處時光,不說點什麼又似乎太可惜了,掙紮了足足一盞茶功夫後太子終于咳了一聲,試探道:&ldo;最近難得見楊姑娘入宮,平時都在忙什麼?&rdo;‐‐楊妙容很想捂住口鼻,擋住那附骨之疽般無處不在的香氣,但太子面前又無法做這麼失禮的事情,隻得倉促回答:&ldo;婚事近在眼前,因此每日都忙于準備,請殿下見諒。&rdo;太子神情黯淡了下:&ldo;……啊,是啊。&rdo;頓了頓他又貌似不經意般問:&ldo;怎麼不見謝統領?還在宴席上嗎?&rdo;楊妙容一開口,霎時有股莫名其妙的怒火從心底油然而生,快得幾乎控制不住,燒得她皮膚都似乎在微微刺痛:&ldo;……我不知道!&rdo;太子奇道:&ldo;什麼?&rdo;楊妙容張了張口,陌生的、難以遏制的憤怒混雜着荒誕怪異的香氣,從極度鎖緊的胸腔一路席卷四肢百骸,說話時她的聲音已經變成了倆自己都難以辨認的粗啞:&ldo;殿下可知道謝統領和忠武将軍單超,是什麼關系?&rdo;她不應該問的,楊妙容自己心裡知道,但就是有股極度狂暴又不可控制的力量從神經末梢騰起,鬼使神差令她問出了這句話。她捧着茶杯的手微微發抖,指尖已經發紫,陶瓷上驟然爆出了極為細小的龜裂。&ldo;單将軍啊,&rdo;太子不疑有他,歎了口氣道:&ldo;單将軍倒是個正直的人,隻是太顧念舊情了些。當年他曾在北衙禁軍中待過一段時間,為此一直格外敬重謝統領,但‐‐謝統領卻因單将軍自請戍邊的事耿耿于懷,每每私下打擊報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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