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俨卻緊跟着又反問了一句:&ldo;為何殺不得?&rdo;如果剛才大殿中隻是沉寂的話,現在就幾乎是死寂了,甚至連空氣都瞬間凍住了一般。謝雲琉璃般生冷無情的眼珠連動都不動,死死盯着明崇俨。方士半張臉隐藏在桃木扇後,露出的眼睛滿是無辜和肯定,連一絲一毫的回避都沒有。謝雲終于開了口,緩緩道:&ldo;他到底想幹什麼?&rdo;明崇俨露出混合着狡黠和得意的神情,擡手招了招,示意謝雲附耳過來‐‐但謝雲冷漠地坐着,沒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明崇俨隻得挫敗而寬容地歎了口氣,屁股挪了兩下湊過來,貼在謝雲耳邊輕聲道:&ldo;鍛劍莊武林大會被打斷後,幾大名門決定聚集泰山,召開新的武林大會,時間恰好與封禅大典相撞‐‐&rdo;&ldo;尹掌門因此趕來面聖,利用始皇銷兵以鑄金人的典故,提出了一條建議……&rdo;單超驟然喝道:&ldo;小心!&rdo;這聲堪稱平地炸起,謝雲驟然擡眼向上一瞥,隻見單超縱身飛下,半空拔劍出鞘,幾乎連須臾空隙都沒有,直接就把來不及反應的明崇俨自上而下地劈成了兩半!嘩啦‐‐明崇俨左右兩半身體優雅後仰,陡然變成了一群黑鳥,拍打着翅膀穿過大殿,沖上了房梁!所有變故都在瞬息間發生,單超&ldo;呯!&rdo;一聲落地起身。隻見黑鳥在房梁上盤旋包裹住一個不清晰的人影,明崇俨連咳帶喘的笑聲便從鳥群中傳了出來:&ldo;我……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是我大意了,咳咳咳……&rdo;明方士的聲音中不乏痛苦,看來七星龍淵那石破天驚的一斬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單超來不及對謝雲解釋,厲聲道:&ldo;你想幹什麼?&rdo;&ldo;在下沒有惡意,不過是好奇而已,謝統領自能分辨。&rdo;明崇俨又劇烈咳了幾聲,笑道:&ldo;不過既然被識破了的話,在下還是改日再來吧‐‐抱歉、抱歉兩位,萬請見諒了!&rdo;鳥群中那道黑影艱難地彎了彎,竟然還掙紮着欠身緻了一禮,緊接着驟然向後飛退。鳥群沖破大殿高高的窗戶,在&ldo;咣當!&rdo;重響中呼嘯而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宮殿外午後的天空裡。啪地一聲輕響,隻見明崇俨剛才抓在手裡的桃木扇在溜走時沒拿穩,從半空中落下掉在了地上。單超大步上前欲撿,卻被謝雲一手攔住,俯身撿了起來‐‐隻見那桃木扇外側沒什麼,内側的邊緣卻貼着一根細針,剛才單超就是在明崇俨舉起扇子貼近謝雲臉頰時,通過反光發現了這跟細針,才不得不現身的。謝雲把針撥出來仔細打量了片刻,才輕輕一哂,随手扔了。單超凝聲問:&ldo;有毒?&rdo;&ldo;沒有,他想取兩滴血。&rdo;&ldo;取血做什麼?&rdo;謝雲沒有回答,轉頭打量單超:&ldo;你怎麼在這裡?&rdo;單超本來都快把來意忘了,謝雲這句一問,當即又把年輕男子那股沸騰作燒的血氣激了起來。不過還好,雖然窗戶被撞開後光線從外面投入,但大殿深處光線還很昏暗,他微微發紅的面頰和精亮的目光沒有太過明顯,隻是聲音有些不自然的異樣:&ldo;沒……什麼,幾天沒見你,聽聞你病了……&rdo;謝雲對他的回答不置一詞,甚至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表情,隻轉身走回鋪在地上的廣榻邊,撿起衣袍披在了身上。他身周環繞如青龍般的光芒不知何時已經隐沒了,昏暗中赤裸的上身如大理石雕塑般挺拔優美,旋即被包裹在了深色的寬大衣袍裡。衣帶也沒有束,從身側委頓到地面上,單超目光落在上面,隻見暗紅色綢緞質地泛出細微幾乎不見的光澤。&ldo;你受傷了?&rdo;單超硬生生移開目光,嘶啞地問。謝雲道:&ldo;沒有。&rdo;&ldo;……尹開陽來找你,是不是三天前?&rdo;謝雲的聲調很穩,連一點變化都沒有:&ldo;不是。&rdo;單超有些狐疑,但他不能再問了。這麼長時間來他已經發現,謝雲待他絕不能說不好,甚至跟謝統領平素刻薄為人相比還能用一句&ldo;甚厚&rdo;來形容‐‐但他從不做一件事,就是回答問題。謝雲不是個好老師。謝雲攏起衣襟,疲憊地轉過身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沒開口,就隻見單超猝然擡手将掌心貼在了他胸前。這個年紀的男子掌心熱力強盛,一股渾厚熱烈的内力灌注而入,源源不斷從心脈湧進四肢百骸。經絡中所受的所有傷痛都仿佛在這溫柔宏厚的力量中被撫平了,謝雲僵立在原地,兩人隔着咫尺之際互相對視,足足過了半刻鐘工夫,内力運轉過一個周天,單超才輕輕地放下了手。&ldo;不用謝,&rdo;單超靜靜地看着他道。謝雲徐徐吐出一口氣,随口嘲道:&ldo;你想多了。&rdo;他提步走向桌案,步伐卻明顯比剛才流暢從容了很多,擦肩而過的刹那間單超忽然開口問:&ldo;隐天青是什麼?&rdo;他隻是試探一下,原本以為謝雲不會回答,但沒想到的是,謝雲腳步隻略頓了頓,随即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隻聽聲音中夾雜着一絲譏诮,隻說了四個字:&ldo;龍性本淫。&rdo;單超一愣。&ldo;四聖印大多内部通婚,隻有青龍家族常有逃生子,後代中保有青龍印的就是&lso;隐&rso;,能開印的稱為&lso;天&rso;。因此隐天青不是個褒義詞,你再提的話,就要小心自己的小命了。&rdo;&ldo;……&rdo;單超愕然,終于還是問:&ldo;那令尊或……令堂……&rdo;&ldo;我母親。&rdo;謝雲懶洋洋道,&ldo;但我母親去得早,先皇廢太子承乾謀反失敗,流放黔州後心有不甘,妄圖東山再起,聽人說青龍輔佐可得天下,就派人把我找了出來。恰逢尹開陽奉命出京處死廢太子,見我在側,便收養了我,把我帶進了專門為大内培養殺手刺客的暗門‐‐就是現在流落江湖的神鬼門。&rdo;這些片段他之前略提過,因此單超有所猜測,但沒想到事情真是這麼連串起來的。&ldo;那你後來為何成了禁軍統領?&rdo;&ldo;人生總是有很多際遇的,信超大師。&rdo;謝雲拖長語調,尾音中譏诮的鋒芒頓時從善如流地由對内轉向了對外:&ldo;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為師是個為了功名利祿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自然會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機會,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rdo;單超:&ldo;……&rdo;換成任何人的第一反應都是回答&ldo;不你不是這樣的人&rdo;,但單超突然發現謝雲沒有自謙,他真的在很坦誠并且也很直接地追求着權力‐‐連謀害當朝太子這種潑天大罪都敢犯‐‐這句虛僞的安慰就卡在那兒,說不出口了。卿本佳人,奈何為賊。這話雖然難聽,偏偏形容謝雲卻再貼切不過了。&ldo;但你是自由的。&rdo;謝雲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單超所想,他的聲音有些帶着病态和倦意的沙啞,卻還是緩緩地道:&ldo;你可以選擇留在朝堂一展抱負,也能回慈恩寺青燈古佛,甚至是回漠北去縱馬馳聘、無拘無束……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限制你的去向,至今為止你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選的,将來也是。&rdo;謝雲站在空曠的大殿中,顯得十分疲倦,面孔有種常年浸透了冰水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冷白。他沒有用恩情來要挾單超接受皇後的舉薦,甚至連任何挽留的話都沒有。但此刻單超看着這張輪廓優美又憔悴的面孔,卻從心底裡油然生出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沖動‐‐他想做令謝雲眉頭舒展一些、疲憊消減一些的事情。如果真的隻有權力和地位才能令眼前這個人開心的話,他甚至也不是不可以稍作退讓,稍作妥協……如果眼前這張面孔能稍微露出笑意……如果……原本在心裡堵了整整三天的煩悶,突然間被另一種更加熱烈和迷戀的情意燃燒得幹幹淨淨。單超眉梢一動,猝然舉步上前,想要拉起謝雲交疊擱在身前的、泛出青白冰涼的雙手。&ldo;我知道。&rdo;他咽了口唾沫,喉結在結實精悍的脖頸上滑動了一下,低聲說:&ldo;但如果你真有難的話,皇後那邊的事,我也可以……&rdo;正當這時大殿門又被拍了兩下,馬鑫的聲音再次響起,隔着門都能聽出焦慮:&ldo;統領,統領!乾泰殿傳來聖上口谕,說突發要事,召您即刻前去面聖!&rdo;謝雲驟然退後半步,避開了單超伸過來拉自己的手。這一抗拒非常微妙,但并沒有給彼此留出任何難堪的空隙,因為謝雲旋即提聲問:&ldo;何事?&rdo;&ldo;不知!&rdo;馬鑫急道:&ldo;但據說聖上同時還召了好幾位大将軍,另外皇後殿下令人傳來口信,說之前沒機會送出消息:這三天來和聖上閉門對談的,乃是當初的暗門掌門尹開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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