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白畢竟才十五歲,心裡覺得很寒。不過他想知道得早也算是件好事,等到二十五歲的時候再知道,恐怕光心寒都不夠了。&ldo;對了,白少,&rdo;宋強突然想是想起了什麼,&ldo;那天打了您的那個莫放,已經正式被學校停學了,據說警局也介入調查,把他關在拘禁所裡了。&rdo;朗白猛地一下回過神:&ldo;吃夠苦頭了?&rdo;&ldo;當然得吃苦頭,一般人家孩子被退學,這事兒挺大的。&rdo;&ldo;我知道了。&rdo;朗白沉吟了一下,&ldo;下星期你提醒我把他從警局裡提出來,我要想想給他安排個什麼工作才好。&rdo;宋強吃了一驚:&ldo;您要用他?&rdo;&ldo;自己撞上來的不用白不用。宋強啊,&rdo;朗白平淡的說,&ldo;半大小夥子講義氣、莽撞、蔑視權貴……看上去二百五,但是隻要用得好,比袁家教出來的手下要好多了。&rdo;他站起身,一桌飯菜,絲毫沒動,全被他冷冰冰的丢在身後。&ldo;‐‐至少比袁家教出來的更像個人。&rdo;朗白走出包廂的門,還冷笑的補充了一句。(2)袁城覺得小兒子這段時間有點奇怪,似乎有點不大親近父親。朗白一貫是肯親近人的,他年紀又小,生得又好看,撒嬌黏人的時候并不讓人感到讨厭。袁城總感覺這個小兒子是圍着自己轉的,一伸手就能抓過來,方便之極。但是這段時間似乎有些不同,要說哪裡不同,袁城也說不上來。好像他跟小兒子說的話少了,接觸也少了,似乎是隔了一層透明的膜,能看到、能聽到,但是觸摸不到了。怎麼會這樣呢?其實他們還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中央花園那套公寓在翻修,袁城想給小兒子一個大一點的書房。每天晚餐他們都在袁家那張橢圓形梨花木餐桌上吃,每天晚飯後朗白也一樣給父親端茶,睡覺在隔壁,稍微敲個門就能聽見,再近也沒有的距離。為什麼會有自己正在被疏遠的感覺?袁城一向有着比野獸還敏銳的直覺,對于這個被自己寄托太多旖旎念頭的小兒子,更是時刻精密關注。他不相信自己在這方面的感覺會出錯。那天晚上父子兩人對坐吃飯,突然老管家接了個電話,望向袁城:&ldo;先生,大門外說拍賣行的東西送到了,是挂在您名下的東西?&rdo;&ldo;是該到了。&rdo;袁城放下刀叉,又仔細的擦了擦手,&ldo;小心一點運進來。&rdo;朗白不明所以,隻沉默着繼續吃他的飯。沒過幾分鐘,幾個穿制服的拍賣行工作人員推着一輛類似于移動桌面的鐵架車走進來,在老管家的指引下一直推到朗白身邊的空地上,然後兩扇精鋼的&ldo;桌面&rdo;從中間打開,露出裡邊一副平攤着、鋪着泡沫塑料薄膜的油畫。朗白學藝術學了不短的時間,隔着塑料薄膜一看,就忍不住放下了碗筷。等到工作人員小心翼翼揭開薄膜的刹那間,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油畫邊。袁城似乎對小兒子的反應感到很愉悅:&ldo;喜歡嗎?&rdo;朗白咳了一聲,&ldo;……真迹?&rdo;&ldo;送給你的。&rdo;袁城說,&ldo;你覺得爸爸會給你假的?&rdo;朗白仔仔細細的盯着油畫看了一會兒,又讓人舉起來,他走遠了幾步,站在那裡看了半天。袁城看他神色裡有些謹慎的意味,就問:&ldo;不喜歡?&rdo;&ldo;不,我隻是有點難以相信……&rdo;朗白笑起來,&ldo;我一直在收集夏加爾的畫冊,不過真迹還是第一次看見,太不真實了。&rdo;袁城站起身,走到朗白身後。父親的身量比尚且年幼的小兒子要高多了,他毫不費力的從朗白頭頂上望向那幅油畫,雙手搭在朗白肩上,低聲笑道:&ldo;我給你的,都是真的。&rdo;朗白沉默半晌,反問了一句:&ldo;沒有假過嗎?&rdo;&ldo;……沒有。&rdo;袁城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心裡有點沒底,畢竟他竭力在小兒子面前表現的是慈父的外表,内裡實質是什麼,他自己心裡清楚。朗白扭頭望着父親,半晌點點頭:&ldo;謝謝您。&rdo;朗白以前也說過謝,但是如今聽起來,卻有些微妙的不同。袁城并不是突發奇想跑去買張畫來讨孩子歡心的,他以前聽朗白無意中提起過夏加爾的某張畫多麼讓人陶醉,那語氣就跟他贊美單人迫擊炮的外形多麼富有藝術性一樣。袁城對機械很在行,但是對于繪畫就一般般了,他無法理解夏加爾的畫如何能跟單人迫擊炮相提并論,但是畢竟朗白提起過,他也就記在了心裡。袁城照顧小兒子的方式活像追求比自己年紀小很多的情人,當他發現夏加爾的這幅畫買收藏者抛出拍賣的時候,立刻就讓助手以他的名義去參加競拍了。袁家幾代沒出過搞藝術的,朗白是唯一一個會拿畫筆的袁家人。袁城以為他看到畫會很高興,但是聽到朗白說謝謝的時候,似乎又不如他想象的那樣高興。發生什麼事了?還是我做錯了什麼?袁城正默不作聲的想着,突然聽朗白問了一句:&ldo;我記得以前您身邊有個周浩海,以前在倫敦藝術學院上過學,還曾經開過畫廊,他還在嗎?&rdo;&ldo;他是周正榮的兒子。&rdo;袁城想說他年前因為收受賄賂而被自己送進監獄裡去了,但是遲疑了一下,又沒有說出口。&ldo;哪天把他叫上來吧,&rdo;朗白漫不經心的說,&ldo;陪我看看畫什麼的。&rdo;袁城頓了一下,笑起來,&ldo;……你高興就好。&rdo;袁城在這個最危險也是最暴利的行當上幹了二十年,袁家聲望如日中天,幾乎橫跨兩大洲,為了洗錢方便各種行業都有涉及,堪稱一方巨頭。金錢、地位、權力、威望……一切世間最奢華的東西都供他随心所欲的索取,而他如今想要的也不過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小兒子。隻要能讓孩子自己心甘情願的靠過來,要什麼袁城不給?幾天後朗白回家的時候,發現卧室裡挂着一套襯着銀灰色襯衣的黑色西裝,沒有商标,很明顯是手工定制。他一試穿,尺碼剛剛好,腰身袖長都恰好妥帖。身後傳來兩下鼓掌,朗白猛地回過頭,袁城站在卧室門外,對他微笑:&ldo;看起來你的尺碼我都記對了。&rdo;&ldo;……&rdo;&ldo;你慢慢長大了,以後要出席的正式場合越來越多,總得有些正裝。&rdo;袁城走到朗白身後,從鏡子裡深深凝視着小兒子的臉,&ldo;這套黑的可以準備今年參加公司年會的時候穿。&rdo;在聽到袁城後半句話的時候朗白眼底閃過一絲奇異的光,随即被他自己壓下去了,&ldo;‐‐嗯,謝謝爸爸。&rdo;袁城的直覺比野獸還要靈敏,他覺得朗白這次的道謝似乎更加高興一些,有種說不上來的興緻在裡邊。但是袁城沒說什麼。有什麼關系呢,朗白在家不修邊幅的時候就很好看,洗完澡穿着浴衣也很好看,穿着正裝、打着領帶的時候,照樣入得了袁城的眼,甚至還别有一番感覺。看着這樣養眼,讓他去外邊正式的社交場合裡玩一圈,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他站在朗白身後,對着鏡子裡的小兒子欣賞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仔細把朗白襯衣的第二顆紐扣扣緊。銀灰色絲織料子柔軟光亮,襯得鎖骨皮膚幾乎剔透,燈光下甚至有種泛光的錯覺。這個動作幾乎把朗白完全圈在了懷裡,有些過于親密了。朗白稍微頓了一下,隻聽袁城俯在他耳邊說:&ldo;那天在酒吧裡我對你生氣,其實不是我故意的,原諒爸爸好嗎?&rdo;朗白幾乎連手指尖都僵硬了,半晌才點點頭。&ldo;爸爸當時說的話,不要當真好嗎?&rdo;朗白又點點頭。袁城滿意的笑起來,拍拍他的臉,&ldo;好孩子。&rdo;朗白回過頭,盯着父親背着燈光線條堅硬的臉。袁城很享受小兒子的注視,但是他看上去不動聲色,至少十五歲的朗白暫時還看不出父親神色間有什麼特别的表示。他這樣看了一會兒,才低聲問:&ldo;爸爸。&rdo;&ldo;什麼?&rdo;&ldo;我有個問題想問您。&rdo;朗白吸了口氣,因為過于小心翼翼,聲音都顯得有些虛弱起來,&ldo;‐‐是……關于我母親的。&rdo;18、初始的記憶有刹那間袁城看上去就像一座黑色岩石雕刻而成的、沉默的石像,緊接着他低下頭,平靜的反問朗白:&ldo;你想知道什麼?我對這個女人的了解并不比你對她的了解更深。&rdo;他就這麼當着小兒子的面稱他的生母為&ldo;這個女人&rdo;,稍微緩和一點的稱呼都沒有。&ldo;我是想問……我母親身後應該留下了一些東西,比方說那套公寓,肯定還有一點紀念品……什麼的。&rdo;朗白在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他也不大确定起來。他當時畢竟太小了,袁城完全可以回答他說房子是租的,東西最後都流落到外邊去了,至于他母親以前的衣物飾品,這麼久了誰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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