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榮語無倫次:&ldo;都是爸爸的錯,我竟然都不知道……都是爸爸的錯……&ldo;&ldo;嗯,都怪你,&rdo;林風說,&ldo;要不是精神恍惚,我不會失手的。&rdo;陳榮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而林風說完這句話後又閉上了嘴巴。兩個人之間再一次回到讓人心悸的沉默,在一邊裝作自己不存在的羅冀直覺談話已經進入到難以維持的地步,他換了個坐姿,暗示性的咳了一聲。沒想到林風立刻扭過臉:&ldo;你不耐煩了嗎?&rdo;&ldo;……沒,沒有!&rdo;林風站起身:&ldo;那我們回去吧。&rdo;我說的是沒有吧?的确是沒有吧?羅冀張開嘴,在走還是不走之間心念電轉,這時候陳榮急忙站起身攔在林風前面:&ldo;梢梢别走!爸爸這麼長時間沒見到你,好不容易……&rdo;林風平淡的說:&ldo;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了。&rdo;&ldo;……其實,其實我一直都很思念你和你媽媽……&rdo;&ldo;媽媽已經不會再回來了。&rdo;陳榮再次意識到這個事實,雖然不像第一次聽到那樣難以接受,卻也被重重打擊了一下,跌坐到椅子裡。林風居高臨下冷冷的看着他。&ldo;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話,&rdo;陳榮語無倫次的說,&ldo;如果再重來一次的話,我一定不會感觸這麼愚蠢的事……太愚蠢了……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要對你媽媽說對不起,我要求她原諒我……我跟你媽媽說過的,說過我要保護她一輩子的,但是我,我背叛她了,我竟然背叛她了……&rdo;&ldo;嗯,你還害死了她。&rdo;&ldo;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rdo;陳榮錘着自己的頭,&ldo;都是我的錯!&rdo;林風眨了眨眼睛,羅冀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的表情。他一定很想哭,但是拼命抑制着,他不願意讓别人看到他要哭的樣子。&ldo;你沒必要這樣了,&rdo;林風緩緩的說,語調中壓抑着不易為人察覺的哽咽,&ldo;爸爸,你沒必要這樣了,感情走到盡頭了當然會背叛,你做的沒錯。&rdo;陳榮卻突然仰起頭,痛苦的握緊拳:&ldo;不,其實我還愛你媽媽啊!&rdo;林風刹那間緊緊抓住了桌沿,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失态,&ldo;你以為我看不清楚嗎?你都把她抛棄掉了,還說你愛她?&rdo;&ldo;你不懂的,孩子,你不懂的……人一生可能會在誘惑前迷惘,可能會做出錯誤的選擇,可能會在錯誤到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但是人一生隻能真正愛上一個人。我到現在都能想起第一次見到你媽媽時的情景,那第一次的愛過後,以後的愛情就全都是殘缺的了。&rdo;陳榮看着手心,自己因為痛苦而掐出的深深幾個指印還留在上面,似乎憑借這種痛苦,就能回憶起那個女人曾經在掌心留下的溫度,&ldo;……是不是很可笑?到我這個年紀才懂得這個道理,一無所有之後才知道自己抛棄了什麼。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孩子,不要走我的老路……我是個可悲的人,不要走我的老路。&rdo;這要是放在以前,也許林風會覺得不可思議。他不相信愛情和家庭,也不相信兩個人之間的感情能從一而終。這樣的觀念在他的骨子裡根深蒂固,然後某一天突然那個背叛了他的人跑回來告訴他,其實他錯了。其實愛情是隻有一次的,其實兩個人組成的家庭是可以從一而終的。林風腦子裡拉鋸一樣的痛,剛才喝下去的咖啡因強烈刺激着他的腦神經,因為實在太清醒,以至于神經都清醒得發痛起來。羅冀有點擔心的看着他。他直覺這次談話對林風是好的,他把陳榮找來的目的也是如此,否則以他一貫的行事作風,陳榮現在可以已經從港島消失了。不過話雖如此,一旦林風因為情緒激動發生什麼身體不适,他就會立刻中斷這次談話,把林風送出去。&ldo;……其實媽媽臨走以前,最後和我談起過你。&rdo;林風沒有看他父親,而是盯着空氣中漂浮的某個點,突然開口道。陳榮刹那間全身都僵硬了:&ldo;她,她說什麼?&rdo;&ldo;……我問她恨不恨你,要不要我幫她……報仇,&rdo;林風頓了頓,似乎有點猶疑,但是還是開了口,&ldo;她說不要,她說讓我以後遇見你的時候,問問你還愛不愛她。&rdo;陳榮緊緊盯着林風,連呼吸都忘記了。&ldo;現在我得到答案了。&rdo;林風說。&ldo;……&rdo;&ldo;爸爸,我很想揍你,我可以打你一下嗎?&rdo;陳榮還沒反應過來,林風已經舉起手,狠狠地、啪的一聲脆響,把陳榮的頭重重打到了一邊。&ldo;這一巴掌是替媽媽打的,她說如果你還愛她,就讓我幫她打你一耳光。&rdo;陳榮摸着臉,呆呆的僵硬在那裡。好像彼此之間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才聽到他沙啞的低聲道:&ldo;……是,我是應該挨你媽媽這一巴掌……你媽媽……她還說了什麼嗎?&rdo;林風久久的凝視着他,好像透過這個男人看見了自己的母親,而他則是第一次用這樣的目光,這樣正視的看着自己的父母。&ldo;她說,&rdo;林風眼底的淚水終于無聲無息流下面頰,&ldo;她還愛你。&rdo;林風到底沒有跟着陳榮離開,臨走的時候羅冀在門口等他,看到他和父親說了幾句話,然後搖搖頭,拒絕了父親的什麼建議,然後向自己走來。在車上羅冀終于沒能控制住自己,忍不住問:&ldo;你父親想帶你走?&rdo;&ldo;我跟他說我要跟你回去。&rdo;羅冀有那麼幾秒鐘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ldo;你說什麼?&rdo;&ldo;我說我要跟你回去!&rdo;羅冀猛地扭過頭去看他,林風神情安然,一動不動的望着窗外。&ldo;……你不是說一看到我就覺得惡心嗎?&rdo;&ldo;是啊。&rdo;&ldo;還有一看到我就想起我有多麼可惡?&rdo;&ldo;是啊。&rdo;&ldo;那你還……&rdo;&ldo;嗯,因為你那天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後來我想了一下,的确應該是那樣,&rdo;林風吸了吸鼻子,回過頭,揚起下巴,&ldo;像你這樣又離過婚、又這麼老了的老男人,能有人要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所以高高在上的那個人就應該是我嘛。連我這麼優秀的人都屈尊纡貴的要你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rdo;&ldo;……&rdo;羅冀張大嘴巴,直覺這番道理很詭異,但是具體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ldo;而且你照顧得我很好,當牛做馬,任勞任怨。&rdo;小林少爺伸手去大力拍打羅冀的肩,&ldo;請繼續這樣保持下去。&rdo;&ldo;……&rdo;羅冀說:&ldo;等等……&rdo;&ldo;再說,如果哪一天你背叛我了,我還有父親在呢,大不了揍你一頓然後拍拍手走人。&rdo;林風威脅性的揮了揮拳頭,&ldo;現在我跟以前不同了,可不是非你不可了,所以你搞外遇的時候小心點!&rdo;羅冀張了張口:&ldo;……你該不會是想說現在你有娘家了吧?&rdo;林風看他一眼,一拳揮過,轟隆一聲巨響,車門上凹下去四個清晰的關節印。&ldo;……&rdo;羅冀沉默半晌,緩慢而危險的搖頭:&ldo;臭小子,其他事可以由着你,隻有一件事的上下位置不能搞混淆。&rdo;&ldo;啊,什麼事?&rdo;車在大門前戛然停下,羅冀瞄了林風一眼,突然一腳踹開車門,猛地把林風扛起來摔到肩上,就跟扛一口袋面粉一樣大步往樓上走。面粉還尖叫着掙紮:&ldo;慢一點!輕一點!啊!頭好暈!&rdo;羅冀順腳踢上卧室的門,把林風往床上一扔,然後慢條斯理的解開領帶、捋起袖子,跨坐在林風身上,&ldo;‐‐就是這件事。&rdo;林風腦海中警鐘狂響,呆愣兩秒鐘,爬起來就往外溜。羅冀拎着脖子把他抓回來,按倒在床上:&ldo;往哪兒跑?&rdo;&ldo;跟我爸爸回去!&rdo;&ldo;沒事别回娘家。&rdo;林風看着身上越來越少的紡織品:&ldo;這還叫沒事嗎?!&rdo;&ldo;好了,好了,&rdo;羅冀親吻着他的脖子,含混不清的道,&ldo;已經是我在你面前唯一一件保證地位的事了,你就乖點吧,啊。&rdo;在家庭生活的主動權中,林風同學取得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絕對地位,偏偏在最關鍵的那件事上屈居下風,不得不說是戰略上的巨大失誤。小林教官,你真是白混了這麼多年!而羅冀在簽署了一系列喪權辱國條約之後,終于在關鍵問題上保住了主動的地位。羅家長深覺威風凜凜,可喜可賀。&ldo;你不要太得意了!&rdo;小林教官一邊哽咽着一邊喘息,&ldo;我還沒說原諒你了呢!你還在我的仇人名單上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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