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冀揮揮手,總經理立刻抹抹汗退了出去,臨走時還丢給陳榮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盡管總經理對這個老實的員工也沒什麼印象,但是在面對相同的危險人物時,人類的本能給了總經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難道是财務資料做錯了嗎?不可能啊,再說就算做錯了也不會勞動大老闆親自來審問吧,不是還有科長等上面人嗎?也沒有貪污和玩忽職守的情況出現吧,僅有的那幾次公款&ldo;小金庫&rdo;吃飯喝酒,也是各個科室之間心照不宣的傳統了,連總經理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啊。退一萬步說,就算大老闆要決心整頓&ldo;小金庫&rdo;,也不會單獨找到自己頭上啊?自己隻不過是個帶一張嘴跟着吃飯的人而已吧。陳榮正胡思亂想着,突然羅冀咳了一聲,道:&ldo;陳先生不要緊張,您請坐,請坐。&rdo;陳榮連連答應,然後在椅子上坐了半邊屁股。羅冀說:&ldo;其實是這樣的。我看了一下人事檔案表,發現陳先生以前結過一次婚,是吧?&rdo;陳榮呼吸一頓,半響才緩緩的點點頭,低聲道:&ldo;是的。&rdo;&ldo;那麼,餘麗珊這個人,陳先生還有印象嗎?&rdo;這話就像一個重磅炸彈,一下子炸得陳榮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羅冀伸手憑空往下壓了壓,這個動作的指示意味很明顯,陳榮愣了一會兒,才脫力的坐了下去。&ldo;餘麗珊是我前妻,看來我沒有找錯人,當年的事情的确是發生在貴府上的。&rdo;陳榮這下子連驚訝的力氣都沒有了,&ldo;我不知道這是您的公司……如果……我不會……&rdo;&ldo;今天我請您過來沒有要翻舊賬的意思,您不必驚慌,&rdo;羅冀打斷了他,&ldo;坦率的說,當年貴府家破人亡,我也有從中指示,何況餘麗珊現在已經和我沒有法律關系了。發現您在鄙人公司裡做事實在是個巧合而已。&rdo;陳榮失神的坐在座位上半晌,隻見嘴唇微微蠕動着,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羅冀等了他一會兒,看他不說話,才緩緩的道:&ldo;至于尊夫人林鳳女士……很抱歉,好像已經在年前去世了。&rdo;陳榮失聲問:&ldo;是你動的手?&rdo;話音剛落才發現自己口氣裡竟然帶着質問的味道。&ldo;林夫人是積郁成疾。&rdo;&ldo;……是我害了她……&rdo;陳榮深深地低下頭去,&ldo;是我害了她啊……&rdo;羅冀垂下視線,歎了口氣道:&ldo;您還害了一個人,就是陪伴在尊夫人身邊、為她送了終的林風。‐‐啊,他後來改的名字叫林風,他小時候是叫林梢的對吧。&rdo;陳榮震驚的擡起頭:&ldo;是林梢!……他還好嗎?他……他活着嗎?&rdo;一刹那間很多被刻意遺忘的事一起湧上心頭,說林風的話這個當父親的未必能反應過來,說林梢,則能勾起很多很多塵封的回憶。林梢,樹林纖細輕巧的梢頭,微風最先拂過、陽光最先照到的地方,樹林中最高的地方,父母寄托了希望和祝福的地方。那是他杳無音訊的兒子的名字,那個孩子跟着母親一起離開了家,從此泥牛入海杳無消息,連生死都不知。&ldo;我今天請您過來不是為了談論當年的舊事,不是為了讨論餘麗珊或林鳳女士……&rdo;羅冀似乎覺得有點難以開口,但是終究咳了一聲,沉聲道:&ldo;事實上是關于您的兒子林風。他……他在我那裡。&rdo;陳榮就算已經在人世間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已經大起大落人情練達到成精的地步,這是也不禁愣了一下:&ldo;在……在您那裡?……&rdo;陳榮突然站起身,幾乎要撲過來:&ldo;求求您羅先生!當年是我們大人的過錯!這麼多年來我妻離子散,也沒有一天好受!不關他的事的,真的不關他的事的!他隻是個可憐的孩子!是我對不起他,我把他趕出家門,我後悔啊!真後悔啊!……求求您放過他吧!哪怕我死都沒有關系啊!……&rdo;羅冀一言不發的盯着他,手裡捏着一支金筆,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高深莫測無法言說。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看見他一根手指無意識的不停摩挲着筆身,這是一種潛意識裡快速思考的反應。陳榮看他始終不置可否,終于臉色越來越白,最終像耗盡了全身力氣一樣踉跄着,退去了半步,&ldo;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這個孩子……這幾年來沒有一天不生活在悔恨中……隻有這個孩子……&rdo;羅冀道:&ldo;你想回到你以前的生活嗎?&rdo;陳榮茫然的看着他。&ldo;我看了下檔案,好像陳先生這些年來的生活也比較拮據,一直是一個人。尊夫人已經仙逝,不可能再回來了;不過那些被迫賣掉的産業倒是還在,隻要有錢的話,仍然能贖回來。妻子可以再找,孩子可以再生,隻要有和當年一樣的财力‐‐或者說,比當年更多的财力的話,要回到以前的富貴生活不是什麼難事。&rdo;羅冀口氣不溫不火,頓了頓又問:&ldo;陳先生已經快到天命之年了吧?就算仍然在這家公司裡做到退休,以後得到的退休金也很有限。這裡的醫療系統雖然完善,但是沒有錢的人生了病一樣是活生生吃苦受罪。沒有錢,沒有人照顧,一個人孤苦伶仃,以後人生無望啊陳先生。&rdo;陳榮下意識問:&ldo;……您是什麼意思?&rdo;羅冀把自己面前的一張薄薄的紙輕輕推到他面前,陳榮的目光随着那張紙移動,竟然是一張沒有填寫金額的支票。&ldo;……您這是什麼意思?&rdo;陳榮喃喃的重複道,不過這一次語氣中已經夾雜了更多、更激烈的情緒。&ldo;就算您想帶走林風,他也未必會跟你走的。您是害死他母親的仇人,是背叛了他的父親,估計他恨您都來不及。&rdo;羅冀的語調一轉,&ldo;‐‐再說,早年他受了傷,身體非常不好,跟您走以後誰來照顧他呢?他每個星期開的藥足夠養活一家藥店,您有這個能力保障他的生活‐‐啊不,是生命嗎?&rdo;陳榮的動作僵住了,整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裡,半晌聲音才從他幹澀的喉嚨裡擠出來:&ldo;您說他在您那裡,……他為什麼在您那裡?怎麼回事?你對他做了什麼?&rdo;&ldo;我喜歡他,&rdo;羅冀加重了語氣,說:&ldo;我真喜歡他。我願意照顧他一輩子。&rdo;陳榮就像被雷打了一樣整個臉色都變得灰白,眼裡幾乎空洞洞的連一點生氣都沒有了,就像連心髒都要停跳了一樣。羅冀怕他一下子心髒病發倒在這裡,剛想叫人,突然陳榮機械的擡起手,拿起那張支票。他盯着那張可以滿足重重匪夷所思的欲望的支票,仿佛要把那張薄薄的藍綠色的紙看出一個洞來,就這樣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突然做了一個讓人相當出乎意料的動作來。‐‐他一點一點的把那張支票撕得粉碎,然後握成一團,任憑紙屑紛紛揚揚灑落了一地。羅冀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陳榮慘笑道:&ldo;羅先生,雖然我是個混蛋,但我也是個父親的。&rdo;羅冀心平氣和的反問:&ldo;當年把尊夫人和親生兒子趕出家門的,難道就不是您這個父親了嗎?&rdo;&ldo;當年我對他們母子做了錯事,我不會再錯第二次了。&rdo;陳榮擡起頭,直直的盯着羅冀,&ldo;雖然我是個沒用的父親,但是隻要能保護我的孩子,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隻要他能原諒我,他九泉下的母親能原諒我,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rdo;羅冀盯着陳榮的臉,沉聲問:&ldo;就算給你再多的錢,你也還是要兒子?&rdo;&ldo;我要我的孩子!&rdo;&ldo;給餘麗珊呢,也還是選兒子?&rdo;陳榮不假思索的大聲道:&ldo;要我的孩子!&rdo;&ldo;……&rdo;羅冀歎了口氣,深深的仰坐在大班椅裡,&ldo;我說的不錯吧,不管是丈夫對妻子還是父親對孩子,那種愛都是值得相信的……林風,林風?出來吧,抱歉之前沒跟你打招呼,我就是想讓你看看,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愛你的。&rdo;辦公室連通一間小小的休息室,門咔哒一聲響了,陳榮難以置信的回過頭,林風站在門後,因為過度的悲喜起落以至于臉上木然沒有表情,好像自己都沒法支撐自己站立的重量,必須要勉強扶着什麼才能站穩。羅冀低聲道:&ldo;我早就告訴過你要相信别人是愛你的,别因為那一次背叛就把所有人都否定了。你現在發現我是對的了吧?&rdo;林風頭發亂糟糟的,臉色蒼白近乎透明,因為削瘦而顯得眼睛特别大,下巴特别削,寬大的襯衣套在身上,扣子開開的露出深深的、削瘦的鎖骨。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實在太大,以至于整個人都顯出一種病态的迷惘和虛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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