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一把抓住他的後領。儲北徒勞的向前掙紮:&ldo;喂,你到底想幹什麼?&rdo;身後一片靜寂,半晌林風淡淡的道:&ldo;我要見羅冀一面。&rdo;&ldo;啊?分手宣言嗎?雖然現在關系惡劣,但是大叔我當年也是你師傅的前輩,你比輩分大很多喲。聽長輩的話吧,像你這樣粉嫩可愛的小男孩還是應該找同樣粉嫩可愛的小女孩來談戀愛才好啊。上了三十歲的男人,&rdo;儲北不在意的揮揮手,&ldo;‐‐都是不可信任的戀愛對象喲。&rdo;林風的手垂了下去,低着頭站在原地。陰影中看不清他的臉,眼神隐蔽在陰影裡,看上去陰郁不清。&ldo;……餘麗珊……餘麗珊她怎麼樣了?&rdo;儲北一怔。&ldo;你們警察會做現場善後的對吧?餘麗珊一定被你們帶走了,現在她怎麼樣了?&rdo;&ldo;……哦,那個女人啊……好像是必須要去做整容手術的樣子。現在在監獄醫院裡,視情況而定吧,可能她也面臨訴訟。總之,作為一個女人的話現在這種情況真是比失去性命還要糟糕了。&rdo;&ldo;比失去性命還要糟糕。&rdo;林風淡淡的笑了一聲,&ldo;是啊,比失去性命還要糟糕啊,母親看了一定會覺得很解恨吧。&rdo;他揚起頭,碎發從額際滑下,儲北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隻看見鐵窗外一方小小的天空。&ldo;勉強也算是報仇了,之前有很多次都差點忍不住把她抓過來千刀萬剮,但是都一直忍耐着,那天終于是出手了。我原本一直以為隻要報仇就能得到解脫,但是真正對那個女人動手之後,卻感到很空虛。&rdo;就像是承受不住那微弱的光線一般,林風擡起手,輕輕擋住了眼睛。&ldo;我原本是一個一心沉溺于現代軍事醫學、偶爾接兩個任務賺零花錢、偶爾也會喝喝啤酒打打電玩的普通人,從十七歲到現在,從少年到青年這最重要的五年時期,現在回想起來竟然什麼也沒有做。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就一直頹廢不堪,因為被害怕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所以被校長關在基地裡,整天無所事事的東晃西晃,有時甚至幾天呆在房間裡閉門不出,垃圾随手扔了一地。後來周圍的人都看不下去了,都說:&lso;這孩子再這樣下去就要毀掉了&rso;,校長才把一家殺手公司交給我來打理,但是我仍然做得毫無起色,整天渾渾噩噩的,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樣的活着。&rdo;&ldo;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那天殺手公司接受了羅家的委托,我預感到向餘麗珊他們報複的時機終于來了,所以主動找到了方天河警官,向警方提出尋求合作。&rdo;林風歎了口氣,捂住左胸那心口的位置,低低的苦笑着:&ldo;一直支撐着自己活下去的事現在完成了,感覺就像是什麼東西都沒有了一樣。現在回首往事,好像我什麼正确的事都沒有做過,沒有上過學,失去家庭,無法收獲愛情,從來沒有朋友,所學的一切都是為了進行戰争和破壞,殺過很多人,雖然很多都是政府進行的委托,但是也牽連到一些無辜的人的性命。你知道我現在的感覺嗎?我已經累了,就像是終于繃斷了發條的鐘一樣,終于可以停息下來了。&rdo;儲北皺起眉:&ldo;喂,你可别做什麼傻事‐‐&rdo;&ldo;我不會的,&rdo;林風低聲道,&ldo;我要去見羅冀一面,有些話想告訴他,之後我就沒什麼要說的了,我會配合你們的。&rdo;儲北&ldo;喂&rdo;了半聲,剩下半聲卡在喉嚨裡。他眼睜睜的望着林風走出房間,這樣年輕人的背影,卻衰老得像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一般。儲北垂下了手。上級因為要不要對百年黑道世家羅家動手而争吵了很長時間,一直到羅冀被關押的這段時間也沒有停息。一方人主張放,一方人主張抓,作為執行任務的儲北中校隻能把羅冀好吃好喝的往看守所裡一放了事。林風被帶到會客室長長的圓桌一頭,坐了很長時間,才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羅冀的樣子看上去和在家裡時沒有什麼不同,整潔而精神,甚至連傷口都得到了很好的醫治,已經快要痊愈了。看到林風他怔了怔,繼而低聲笑道:&ldo;沒想到是你啊,林風。&rdo;林風面無表情:&ldo;我的名字是林梢,森林的林,樹梢的梢。&rdo;&ldo;那都沒有什麼不同,名字隻是個代号而已,你還是你。不過我叫林風已經叫順口了,暫時改不過來。&rdo;羅冀拉開椅子坐下來,林風注視着他,這個男人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一向很溫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現在似乎是更加溫柔了,仿佛沒有任何要傷害自己的意思。林風暗暗的咬緊了牙。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裝什麼呢,還真把濃情蜜意的戀愛騙局當成真了,這個時候應該做的是撲上來狠狠給自己一拳是吧?&ldo;……你知道嗎?&rdo;林風低下頭,因為竭力要表現出平淡而顯得聲音有些古怪,&ldo;餘麗珊的情況據說很糟糕,搞不好會毀容一輩子哦。&rdo;&ldo;嗯。&rdo;&ldo;現在已經在監獄醫院裡了,可能會面臨訴訟。她犯下的罪行也不少,如果真要判刑的話,搞不好會死緩的。&rdo;&ldo;嗯。&rdo;林風猛地擡起頭盯着羅冀,就像是想說什麼又無比煩躁說不出口的樣子,半晌狠狠的攥緊拳頭,強行忍耐着冷笑一聲:&ldo;哈,果然對于結發妻子這種人是完全不用在意的,眼睜睜看着結婚十幾年的老婆陷入困境裡還完全無動于衷,果真是羅家當家人的氣量啊,哈哈!&rdo;他霍然起身想掉頭就走,但是突然手被抓住了,在他身後傳來羅冀平靜的聲音:&ldo;幹我們這一行的都是代代世傳,生下來就沒有選擇的權力。虧心事不是沒做過,既然有受到報應的一天,就要學會敢作敢當,沒什麼好抱怨的。&rdo;羅冀頓了頓,苦笑一聲:&ldo;再說,從我知道她對你們家做過那些事情開始起,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回來報仇的。現在她這個樣子不是你希望的嗎?隻要你從仇恨中解脫出來了,就算我真的上法庭進監獄什麼的……隻要你覺得高興,我也就無所謂了。&rdo;被男人抓住的手腕就好像被火燒炙着一樣,滾燙刺骨。這樣直入骨髓的熱度和記憶裡那個陰霾的雨天完全重合,刹那間就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離開家門的刹那間,哭泣的母親,嬌笑的情婦,父親那讓人憎惡的臉,還有滿世界冰涼的雨聲,沙沙沙的毫無止境。那天也是這樣,父親從身後拉住自己,許久才傳來充滿了猶豫和遲疑的聲音:&ldo;阿梢,爸爸是愛你的,但是你媽媽她實在是……你也長大了,爸爸想你也可以理解大人了,所以……&rdo;被背叛的父親抓住的手,也是這樣滾燙入骨,好像要燒灼靈魂一樣的、被千針萬刺一樣的痛苦。林風猛地轉身狠狠甩掉羅冀:&ldo;你憑什麼說希望我高興?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說希望我高興,隻有你沒資格!你老婆毀滅了我的家庭,你毀滅了我!你開車撞我的時候怎麼沒下車檢查一下我有沒有真的被撞死?怎麼五年過去了轉頭就愛上那個當初差點被你活生生撞死的人了?羅冀,我現在拿刀把你捅個半死,五年後再回來我哎呀我現在愛上你了,你信不信?啊?你信不信!&rdo;羅冀震驚的僵在原地:&ldo;什……什麼撞死?&rdo;&ldo;你裝什麼傻,自己做過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了?還是你老婆幹的虧心事太多,你幫她殺人毀屍滅迹的次數太多,現在已經都記不清楚了?!&rdo;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記憶裡一閃而過,羅冀皺起眉,眼前暴躁憤怒的少年就像隻炸了毛的小貓一般,仿佛某一處和記憶裡曾經發生過的片段相重合,但是刹那間又消失在了腦海裡。&ldo;五年前,我曾經……&rdo;羅冀喃喃的道,&ldo;我曾經見過你?&rdo;林風猛地一腳踹翻了椅子,惡狠狠的撲上去抓住了羅冀的衣領咬牙切齒:&ldo;全都忘了吧?為了那個破壞别人家庭的無恥女人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羅冀,不過抱歉我沒死成,我對你們夫妻的痛恨太深!給我聽好了,在沒有報仇之前我是不會自己一個人下地獄去的!&rdo;當庭出證開庭那天是星期一,秘密審判。出庭之前方天河再次整理了一下資料,再看了一眼從另一邊大門魚貫而入的被告人律師團,不由得歎了口氣。很多時候抓人是警察的責任,但是抓來之後經常因為種種原因又被迫放走,中間浪費時間精力無數,最後卻什麼結果也沒有。上級的内幕,大人物的指示,高層利益交易……如果沒有緻命性、決定性的證據,很難把羅冀這樣重量級的被告送進監獄。林風坐在休息室的長椅裡,胳膊肘搭在膝蓋上,深深的埋着頭,陰影覆蓋了所有的表情。一個警察走過來,随便的推了推他:&ldo;喂,不會是害怕到動不了了吧?馬上要安排上庭,你快去準備一下!……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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