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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頁(第1頁)

&ldo;别管他們!&rdo;裘多厲聲道,&ldo;叫全體策馬快跑!&rdo;這時明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非要從車門口擠出來,伸着脖子往後邊看着。裘多一把拉住他往裡拖,明德偏偏不願意,一邊掙紮一邊哭:&ldo;放開,要回去,要回去……&rdo;&ldo;乖,别哭,别哭,&rdo;裘多一隻手拉着他一隻手拼命的關上車門,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就仿佛尖銳的刀割着耳膜。明德根本不聽話,人是被拉回來了,但是還不甘心,抽抽噎噎的哭訴:&ldo;李骥……李骥在哪裡……李骥……&rdo;裘多用力闆着他的肩膀:&ldo;你喜歡李骥嗎?&rdo;明德止住哭聲,疑惑的看着他。裘多加重了語調:&ldo;你喜歡李骥?&rdo;好像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一樣,明德咬着指尖想了半天,疑惑的搖搖頭。&ldo;那你為什麼要回去?跟走,們去塞外的大草原上自由自在的驅趕牛羊,随着水草遷徙,怎麼樣?&rdo;别說明德現在了,就算是他腦子清楚的時候,他對于大草原也沒有什麼清晰的概念。在天朝人的眼裡,那是流荒野蠻、不開化的地方,隻有被流放的官員才會去那裡,一輩子也回不到京城來。大概是裘多用力太大了,明德看他一眼,皺了皺眉,拼命的搖頭:&ldo;不要!放回去!要回去!&rdo;他手腳并用的往車門口爬,裘多用力把他給拉回來。幾下掙紮間車門被打開了,因為疾馳而帶起的強勁的風和沙塵一股腦的撲面而來,嗆得裘多咳嗽了好幾聲。就在視線不清楚的一小會兒功夫裡,他們兩人在車門口扭打了好幾下,結果裘多一時火氣上來沒輕沒重,隻覺得手上一空,睜眼一看隻見車門口明德縮在的位置已經空了。裘多隻覺得那一驚之下,手腳都發軟了,連滾帶爬的來到車門口往後一看,明德已經失足從疾馳的馬車上摔了下去!&ldo;停住!停住!&rdo;裘多的吼叫幾乎稱得上是撕心裂肺,&ldo;停下!統統都給停下!&rdo;侍從驅馬上前,拼命的攔住他:&ldo;冷靜啊殿下!萬一被禦林軍追上,奴才們沒有關系,殿下您就再也回不到月氏去了啊!&rdo;裘多恨不得一把推開這些人,但是他們都拼命的攔阻他,有人在下令讓車夫加速往前趕,有人擠在他的面前,讓他看不清道路上發生了什麼事。他隻覺得自己離明德越來越遠,連那個人的體溫和生死,一切的一切,他都感覺不到了。他終于知道他們隻是擦肩而過,永遠也不會相交在一起。馬車還在管道上奔馳着,滾滾煙塵遮天蔽日,已經離那個人越來越遠,幾乎看不見了。乾萬帝猛地一勒馬缰,接着幾乎是跌下了馬,踉踉跄跄的往前跑了幾步,接着猛地跪倒在地,一把抱起了明德。明德原本怯生生的,一看到他,立刻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訴苦:&ldo;好疼!……害怕!……你們太壞了,都不來救!……好疼好疼!&rdo;乾萬帝拼命的把他摟在懷裡,不停的親吻他額前細碎的頭發:&ldo;是是,是不好,是沒有把你保護好……乖,咱們回家去,乖,咱們走,咱們再也不分開了,是的錯,是的錯……&rdo;說到後來這個從年少時就叱咤疆場的天子竟然抑制不住的淚流滿面,他抱得是那樣的緊,緊得明德都忍不住用力拍打起他的手臂來。這一點力氣對于乾萬帝來說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更何況明德從馬車上摔下來,小腿骨已經受了傷,在劇痛下的掙紮更微弱,就像是一隻小貓爪子竭盡全力的拍打這個正值壯年的皇帝一樣。明德覺得自己就快被活活勒死在這個男人的懷裡了,幸虧張闊趕到,連滾帶爬的跪在地上尖聲道:&ldo;皇上快放開吧!小貴人受傷了!快快宣禦醫!&rdo;乾萬帝一邊胡亂親吻着明德一邊小心翼翼的托起他血迹斑斑的小腿,輕聲問:&ldo;咱們回去,好嗎?&rdo;明德呆呆的看着他,好像完全不理解他在說什麼。&ldo;你願意跟回去嗎?你願意跟走,是不是?&rdo;明德咬着指尖想了半天,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尖聲大哭起來:&ldo;好痛啊!你輕一點!你輕一點!&rdo;乾萬帝一把把他打橫抱在懷裡,縱身上了馬。張闊來到馬下,低聲問:&ldo;皇上,還要追嗎?&rdo;乾萬帝回頭去望向相反方向那即将消失在官道盡頭的那一襲滾滾煙塵,如果再晚一步,可能懷裡的這個人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他。那種可能性讓他心驚膽戰,他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ldo;……如果追上了,&rdo;乾萬帝慢慢的說,&ldo;‐‐就地誅殺。&rdo;張闊一低頭退下去:&ldo;奴才領旨。&rdo;明德好奇的向伸頭往後看,乾萬帝輕輕的把他塞回自己懷裡去,一隻手拉着馬缰,一隻手溫柔的捂上了他的眼睛。&ldo;别看,乖,殺人不是什麼好事情,你不要看……&rdo;暗度陳倉宮門在眼前一層層的開啟,紗幕重重飄拂,暖香玉潤萦繞四周,讓人刹那間如登仙境。明德早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乾萬帝把他輕輕放在榻上,垂手等待的禦醫行了個禮,然後輕手輕腳的上前去掀開錦被。明德的小腿骨已經折了,禦醫剛一觸手,就隻聽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尖聲叫起來:&ldo;不要!好疼好疼!&rdo;禦醫慌忙跪倒在地,乾萬帝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隻見明德連滾帶爬的往床角裡躲。偏偏他又躲不快,剛一動就疼得直抽氣,抽着抽着就眼淚汪汪了,抽抽噎噎的指責:&ldo;都是你不好!&rdo;乾萬帝跪下來,低聲下氣的向他伸出手:&ldo;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明德,乖,給禦醫看看好不好?&rdo;&ldo;不要!&rdo;&ldo;好孩子,别耍小脾氣,禦醫不看你會越來越疼的,說不定以後骨頭會壞掉的……過來,過來……&rdo;明德看着他伸過來的手,抱着頭尖細的叫了一聲,越發緊的把自己縮進床角裡去。他拖着小腿又沒法完全蜷進去,乾萬帝又叫了幾聲,試着去抓他的小腿,都被尖利的哭泣和指責打斷了。&ldo;都是你不好!你為什麼要走!好疼好疼!他還打我!他們都打我!都是你的錯!&rdo;乾萬帝一開始不知道明德嘴裡&ldo;他們都打我&rdo;指的是什麼,他愣了愣,溫言軟語的誘哄:&ldo;誰打你了?&rdo;&ldo;他們打我!&rdo;&ldo;誰打你了?&rdo;乾萬帝的聲音繃得太緊,以至于連明德這樣腦子渾渾噩噩的小傻瓜都聽出了其中的肅殺之意。他沒法理解那是因為什麼,隻是本能的感覺到害怕,慌忙往後縮了縮,沒想到縮得太過厲害,砰的一聲碰到了自己的頭。乾萬帝再也忍不住了,他起身坐在床沿上,一隻手伸過去一把拉住明德摟到自己懷裡。這小東西哭得驚天動地,一邊哭一邊拼命咬他:&ldo;都怪你!都怪你!害得我好痛!&rdo;&ldo;是,是我的錯,下次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丢下你了……&rdo;乾萬帝低柔的親吻着明德的頭發,把小東西臉上的眼淚親得亂七八糟,好像畫了一道道貓胡子一樣。禦醫趁機跪着膝行幾步上前來給明德正骨,咔的一聲推進關節,那聲音聽得乾萬帝都震了一下。明德一僵,随即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哭和抱怨,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隻是不斷的聽到&ldo;咬死你&rdo;、&ldo;我要咬死你&rdo;的隻字片語。乾萬帝順從的伸着手臂任憑他咬,但是明德遠遠沒有洩憤完畢,他不停的用完好的那條小腿去踹禦醫,以至于踹到了自己正在被上夾闆的骨頭,疼得他叫得嗓子都啞了,尖尖的不知道在哭叫着什麼。乾萬帝緊緊的摟着他,一隻手從腰間環過去以防他真的一瘸一拐的沖下去追打禦醫。明德被勒得難受,拼命的捶打乾萬帝的手臂:&ldo;都怪你!我讨厭死你了!讨厭死你了!&rdo;話音未落他突而被一股大力拽回去,乾萬帝兩個指頭闆着他的下巴,強迫他注視着自己:&ldo;你讨厭誰?&rdo;明德哭得哼哼叽叽的:&ldo;讨厭你!&rdo;乾萬帝默不作聲的看了他一會兒,突而笑了,不管他願意不願意,隻把他的臉用力埋進自己懷裡,下巴壓在他頭頂柔軟油黑的頭發上,笑聲沉悶得就好像是從自己胸膛裡發出來的一樣。&ldo;沒關系,你讨厭我,這我早就知道……&rdo;沒有人注意到賢妃宮裡是什麼時候清了的。一度寵冠六宮的女人,一夜之間就完全失去了蹤迹,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隻有張闊知道她去了哪裡。含珠宮,終年冷宮,難得見到陽光,一日三餐隻有從一扇小門裡送進去,其他一切不理。乾萬帝原本是想要她的命的,但是終究沒有這麼做。他還是沒有辦法對這張臉下手,那種潛意識裡的心慈手軟不管怎麼樣都不會變。在出口要殺她之前丁昭容求了情,也不是真的求,隻是那麼一說,乾萬帝就順水推舟的改成了幽禁冷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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