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龍出世,當以真龍對之……明日上朝奉上帛絹,這便就是夜觀星象得出來的結果了……皇上是不可能禦駕親征的,那還有誰可以稱得上是真龍呢?除了東宮太子之外,還會有誰被推到前台去呢?賈儒斟長長了松了口氣,慢慢的放下了筆,把明黃帛絹用火漆包好放在暗格裡。就在這個時候外邊傳來一個輕輕的聲音:&ldo;真人,上茶嗎?&rdo;賈真人每晚都要飲茶後熏香調琴方可入睡,他沒有過多的在意,點點頭道:&ldo;上吧。&rdo;那個小太監低着頭走過來奉上一杯老君眉。賈儒斟看他樣子頗為眼生,便順口問:&ldo;你是新入宮裡來的?&rdo;那孩子十幾歲大小,生得眉目精緻,很有些豔麗的意味,隻是臉色惶恐:&ldo;奴才剛剛入宮,總管公公說伶俐,方才來伺候真人……&rdo;賈真人點點頭:&ldo;沒什麼,你不用害怕,隻是我看你眼生,才問一句罷了。你下去吧。&rdo;那小太監答了聲是,卻并不走,隻站在原地,擡眼來看着他。賈真人覺得有點奇怪,他剛想開口問怎麼了,卻突而感到一陣困意湧上。那困意來得太兇猛了,他的眼前迅速恍惚起來,朦胧間那個小太監對他笑了一下,那個笑容,說不出的詭麗和明豔。接着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賈儒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拿出來就被人夾着上了車。那個奏章不知道為什麼火漆封住的地方有點不對,但是他沒有在意,畢竟是個老人了,剛剛起來,人還不舒服得很。乾萬帝今天早上特地命太子一并上朝,文武百官分立兩邊,夏徵和丁恍分别作為輔政大臣站在首位,整整一個大殿的人鴉雀無聲,眼睜睜的看着須發花白的賈真人上了殿,雙手高舉明黃帛絹,深深的跪在地上高呼:&ldo;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do;乾萬帝一個眼色,張闊一個箭步沖上去,親手扶起賈真人:&ldo;真人快快請起!&rdo;賈真人呵呵的笑:&ldo;老臣不敢禦前失了規矩,隻要有一口氣在,這個頭就是一定要磕的……皇上聖明,老臣昨晚夜觀星象,得曉天喻,可克西宛國不義之軍,于是特地前來禀報皇上……&rdo;乾萬帝于是恰如其分的顯出了愉悅的表情:&ldo;真人的話,朕從來都是相信的。&rdo;老人都是這樣,稍微一誇就滿意無比。賈真人捋着胡須,心滿意足的打開明黃帛絹,朗聲念道:&ldo;禀皇上,老臣見兇星冒犯紫薇,有戰亂殺孽,攪得天下不得安甯。那西宛國的卓國師殺孽太重,血腥冒犯,雖然得以一時之鋒,但是終歸不會長久。現今邪龍入世,唯得真鳳,可以對之‐‐&rdo;賈真人突而停下了,他突而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站在他身邊的張闊臉色也變了,刹那間一片蒼白,就好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一樣。不僅僅是張闊,連首座上的乾萬帝臉色都微微變了變。賈真人睜着昏花老眼,仔仔細細的順着那張明黃帛絹上的字念了一遍,語調裡滿是疑惑:&ldo;邪龍出世,當以真……真鳳對之……&rdo;明明是昨晚親手寫下的真龍二字,什麼時候變成真鳳了?鳳凰,鳳凰是指皇後啊,難道要皇後禦駕親征嗎?簡直荒唐!乾萬帝臉色鐵青,隻是強忍着不發作而已,語調裡已經帶上了苛責的意味:&ldo;真人這個卦算的,難道是指皇後嗎?不說本朝沒有後宮女子上前線的記錄,就是前朝,那也隻有昏君才會帶着女人去禦駕親征!&rdo;大臣們一看勢頭不好,立刻呼啦啦跪下了一片:&ldo;皇上切莫拿昏君自比啊!&rdo;&ldo;皇上英明仁德,如何能與前朝亡國之君相提并論!……&rdo;張闊比較機靈,見狀立刻重重一跪,高聲道:&ldo;皇上!奴才鬥膽說一句,賈真人這個卦或許不清楚,便讓老人家今晚再觀一次罷!&rdo;大臣中有反應過來的,立刻跟風紛紛上奏:&ldo;皇上息怒,卦言不清,可再算一次!&rdo;&ldo;真人年事已高,當慎重從事,尤其是算卦之術,更要小心多次方可彙報天聽!&rdo;賈儒斟有點不知所措的站在一邊,看着衆人仿佛浪潮一樣的紛紛磕頭。他想說什麼,但是這麼多在官場中打滾多年的人精們哪容得下他說話,一個個的都搶先把話說完了,說的漂漂亮亮無可挑剔,連乾萬帝的臉色都緩和了下來。&ldo;如此,賈真人就再算一次罷。說起來卦言有誤也是前朝有過的事,國家大事馬虎不得,賈真人就再勞苦一番罷‐‐&rdo;一言未盡,突而臣工隊列中傳來一個略微有點嘶啞的婉轉的少年聲音。&ldo;皇上,&rdo;上官明德一步步走出來,站在正泰殿的正中,平靜的仰頭和龍椅上的乾萬帝對視着:&ldo;‐‐臣覺得,賈真人的卦言無誤啊。&rdo;賈儒斟一回頭,突而像是被雷打了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個少年的臉他還認識,昨天晚上那個給他獻茶的小太監!就是他!明德完全沒有去注意賈真人大驚失色的眼神。因為現在乾萬帝的臉色很難看,難看得好像恨不能沖下來狠狠打他一耳光,卻又不得不強忍住這種欲望一樣。明德輕輕的笑了。這個笑容是很謙卑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偏偏帶出了一點血色來,好像有點腥氣,有點戾氣,但是更多的是秾豔。乾萬帝張了張口想說什麼,誰料丁恍這時沉不住氣,呵斥道:&ldo;上官大人胡說什麼?照你所說卦言無誤,難道是讓皇後親自禦駕親征嗎?&rdo;明德輕飄飄的道:&ldo;丁大人此言差矣,難道鳳凰所指,就一定是皇後嗎?&rdo;&ldo;上官大人實在是糊塗!除了當朝國母,誰還稱得上是真鳳降世!&rdo;&ldo;丁大人……&rdo;&ldo;上官明德!&rdo;乾萬帝猛地打翻了手邊的奏章,&ldo;滾回去!&rdo;他的意思是,滾回你的隊列裡去。但是明德是不會聽的,他要是會聽李骥的話,他也就不是上官明德了。丁恍被乾萬帝顯而易見的怒氣震了一下,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向文弱嬌貴的上官公子卻突而疾言厲色的頂回去了:&ldo;丁大人既然孤陋寡聞!就不要在朝堂之上賣弄學識!賈真人曾被先帝奉為國師,如何會在卦言上出錯!難道丁大人又在置疑先帝的谕旨了嗎!&rdo;丁恍簡直被轟得愣住了。上官明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向皇上,伸手從上而下的,把自己的朝服一脫。那是一件天青色的袍子,對開襟的,其實帶子輕輕一解,很容易就整件委頓在了腳下,就像凋零的枝葉一樣。上官明德站的位置很靠前,當那件朝服輕輕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在他身後的所有大臣臉色都變了。‐‐整整一個巨大的鳳凰印。一個完整的、清晰的、展翅騰飛的金紅鳳凰印。賈真人幾乎要昏厥,他的牙關顫抖着,幾乎語不成句:&ldo;……天人遺族……鳳凰印……真的是鳳凰印……&rdo;傳說中天人遺族的鳳凰分支,早就已經滅絕的血脈,竟然還在偷偷的傳承着。很多人曾經聽說過,更多的人則聽都沒有聽過。那些傳說中的神奇已經随着千百年來血脈的稀釋而漸漸消失了,但是傳說還在,鳳凰印還在,那本身就是一個圖騰。一個精神上的圖騰。他正對着乾萬帝,所以乾萬帝看不到明德身後從肩胛到後腰的巨大的印記,他隻能看見那個原本應該隻蜷在自己懷裡的、隻歸自己所有的少年,赤裸着上半身,挺拔的站在朝堂正中,身後是無數詫異、震驚的目光。如果有人能看見乾萬帝的臉色,那無疑是非常可怕的。張闊倒是看見了。作為一個站在權力頂峰的正印大太監,他知道什麼時候躲閃自己的目光,什麼時候要緊緊的觀察皇帝的臉色。他看着乾萬帝,突然有一個奇妙的錯覺:他覺得如果賈真人要求皇後親自禦駕親征,乾萬帝的臉色都會比此時此刻要好看一點。他看向上官明德的眼神,就想要活活把他生吞活吃了一樣。陰森得瘆人。當朝大亂,賈真人昏厥,一衆将領都如同得了大赦,險些鬧出事來。最終乾萬帝一錘定音,今日先行退朝,明日再議。明德跪在人群中聽着那個男人冰冷強壓着怒意的聲音,唇角慢慢的挑起了一點笑紋。不怕,他能躲得了今日,躲不了這天下人的悠悠衆口。群臣從正泰殿大門魚貫而下,九重玉階上春風微暖。可能邊關的風還是冷的,就像烈酒刀割一樣。但是那也是一種醇烈,痛楚中帶着自由。明德走下玉階,突而身邊伸過來一隻手,張闊深深的俯下身,擋在了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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