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因為她貧窮,如果因為她孤僻,格格不入也很正常。甯掩在書院與其他窮學生同樣不甚親近,素日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唯獨厭惡漱玉,好幾次當衆翻臉。漱玉亦厭惡他至極。沒有緣由,沒有因果。她也并非天生孤僻,初入縣學那會兒分明躊躇滿志,對晦暗的人生有了信心,雖然窮,但沒有絲毫自卑,因為前途可期,她不覺得自己比别人差什麼。。她寫得快,擱筆後拿着習作遞交上去。誰知經過甯掩,竟不慎将他的硯台碰落在地。正埋頭書寫的學生們怔住,默不作聲望過去。漱玉不明白怎會有人将硯台擺在桌沿,那麼靠邊的位置。她低頭見衣角被蹭上大片墨汁,雖不是新衣,卻是她最好的一件,于是當即沉下臉,掏出帕子去擦。甯掩起先沒吭聲,看她身量纖纖,衣着儉樸,鞋子還縫補過,實在上不得台面。長相也清清淡淡,像這冬日夾在細雨裡的雪,又冷,又幹淨。他念其家貧,又是個女子,心中不想計較。誰知這時卻被她瞪了一眼,若沒看錯,那目光竟帶有幾分鄙夷,細眉微擰,一眼過後繼續擦拭她那件寒酸的襖子。甯掩緩緩往後靠,臉色陰沉,冷聲道:“撿起來。”漱玉掀起眼皮,撞入一雙漆黑瞳孔,幾乎刹那間被他眼裡的傲慢和厭惡淹沒。周遭衆人靜靜悄悄,大氣也不出,屏息看戲。甯掩原以為她要發作,畢竟自诩清高的人最看重他們可憐的自尊,心思敏感,受不得半點屈辱。他等了會兒,沒曾想漱玉隻是面無表情掃一眼,什麼也沒說,拾起那方端硯,放回桌上。于是甯掩看見她粗糙的被凍得發紅的手指,沾上墨汁,髒得理所當然。擱下硯台,漱玉轉身走了,她似乎沒把他的傲慢當回事,也沒把他這個人放在眼裡。甯掩感到一絲挫敗,堵在心口,不大舒服。縣學為官府所辦,名額受限,需通過縣試才可入學。依照規定,一登癝冊,生員們的飯食和習學費用皆由官府供給,有的地區以銀代糧,每人每年發給饩銀十餘兩,或在賦稅中抵扣。如甯掩那般家境的學生自然不在乎那點兒貼補,但對漱玉來說卻要靠癝糧填飽肚子。晌午用飯,都在膳堂,那時朱槐常克扣縣學官費,于是學生們吃得清湯寡水,很久才有一頓魚肉。甯掩等人不吃膳堂的飯食,他們的午飯都由小厮從家裡送來。初春某日,遇遊三郎生辰,遊府在酒樓訂了精緻美食,送到書院,讓他請同窗好友一起慶生。甯掩留意漱玉,果不其然,她并不領情,仍舊端着托盤去廚娘那兒打飯。遊三郎愛張羅,也好面子,看見有人獨坐角落,便特地招呼她來大桌,與衆人一同熱鬧。漱玉婉拒說:“不用了,我吃這個就好。”遊三郎打量她面前的飯食,不解道:“稀飯,絲瓜,鹹蛋,你就吃這些啊?”漱玉沒回應。這時甯掩輕笑說:“人家清高,習性儉樸,自然瞧不上這些大魚大肉,俗嘛。”遊三郎皺眉:“吃得好有什麼錯?難不成非要過得像個乞丐才能彰顯品性?如此孤芳自賞,可知《管子·法法》有雲,釣名之人,無賢士焉。”甯掩語氣懶散:“誰知道呢,也許并非孤芳自賞,而是由奢入儉難,吃了這一頓,以後面對清粥小菜可如何下咽?”遊三郎道:“這有何難,日後我讓家裡多備幾道菜便是,也沒幾個錢。”甯掩瞥着漱玉:“你肯給,人家未必肯要呢。我也就說說而已,或許人家吃慣了稀飯鹹蛋,當真喜歡呢?”衆人笑起來:“不會吧,那東西真有人喜歡?”甯掩嗔怪地“啧”一聲:“各有各的命,别這麼以己度人。”他說着伸長脖子打量:“我瞧着挺好,吃慣山珍海味,偶爾嘗嘗窮人家的粗食,倒也新奇。”身旁好友聞言相互推搡:“好啊,你去試,快去。”“你去你去,我才不吃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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