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她身後那團白影是什麼?”少年挑眉問道。聞言,玉鼎擡眼一看,淡淡道:“一縷殘魂而已。”掐指細算,“今天是中元節,鬼門大開。現在還看不分明,等天黑了,你還可以看到整個兒的,殘魂有何稀奇?”師徒兩交談均用傳音,不然被人聽到非以為兩人有病不可。白裳消失無蹤,茶鋪才慢慢恢複熱鬧。“那木晉豔福倒是不淺,能被如此美人垂青。不過,這娘們兒夠狠的。”“兄弟,收收心吧!惹了她,你就等着被白離擰了腦袋吧!”“哎,對了!同樣是哥哥,怎麼養出的妹妹差距這麼大?”少年眼中劃過興味:“師父,我們跟上白家姑娘看看。剛才那道殘魂有些熟悉味道。”“熟悉味道?你以為你是小黑?”玉鼎瞥了他一眼,以為貧道不知你什麼心思,不就是想去看看人家兄妹是如何相處的,以後出去了好去看妹妹,“怎麼?看上人家姑娘了?”“師父!”少年眼中有些窘迫,“我隻是好奇白裳和木芙蓉為何不同而已。對了,說起小黑,上次給了師父,就沒見過了?它醒了嗎?師父把它放哪去了?”玉鼎抿了口茶,輕笑道:“此地不适合它修行,為師送他去一個适合修行的地方。你出去,就能見到它。”聞言,少年點頭表示知道。兩人最終還是循着痕迹跟了去,隐了身形,很快便找到了地方。那是一座很大的莊園,院内披素挂缟。兩人信步閑逛,如同在自家般悠閑。少年看着滿目素缟,很是詫異:“沒聽說白家死了什麼重要人物,怎麼人人披麻戴孝?”“有可能死的不是白家之人。”天邊金烏隐沒,人間處處陰氣蓬勃,隐隐可見無數鬼&魂熙熙攘攘掙紮着從地底爬出。少年靈光一閃:“師父是說——木晉。對了,白裳對木晉用情至深,自然會為其守靈。”四周鬼影幢幢,顧忌着兩人不敢靠近,跌跌撞撞擠在一起。這些鬼都是白衣染血色,有些甚至肢&體不全,殘破零碎。看起來斷口很新鮮,可以瞧見森白的骨頭和挂在上面的碎肉。空氣中,似乎浮動着一層血色。少年皺了皺眉,搖着墨扇,好像要祛除并不存在的血腥味:“殺人就一刀殺了。弄得這般惡心?真是令人厭惡!”正說着,突然眼前一暗,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變得遙遠。少年一驚,揮劍将斬。卻聽玉鼎淡淡道:“别怕!是我施的法。”持劍的手被人拉住,“跟我來!”“師父?”眼前一片黑暗,什麼聲音也聽不到。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緊握自己的那隻手,微涼,如同上好的玉石般細膩。少年不由自主收緊了手。“你不是不想看嗎?”玉鼎拉着少年穿梭于衆鬼中,面上帶着淺淺笑意。剝開冷冰冰的堅強僞裝,這人也不過是個别扭的小孩,會生氣,會難過,會撒嬌,會别扭,當然,也會怕……隻是衆人都隻見他傲絕天下的身姿,忘了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那顆心,依舊會被傷害。少年抿了抿唇,沒有拒絕。雖然那場景可以忍受,但是能不看為何要委屈眼睛。“到了。”玉鼎拉着他站定,解了法術。少年擡眼看去,白裳跪坐蒲團,面前供桌上擺着靈位、供品、香爐。她拿着紙錢,一張張扔進火盆,唇角帶笑,眉眼卻冰冷無溫,“你看到了嗎?木家快完了。”“是不是很難過?很憤怒?恨不得殺了我?呵呵……”白裳低低笑開,聲音空洞幽冷,“得知你身死那刻,我也是這感覺啊!”白裳看不到,少年卻發現她身後立着道虛幻白影,那模樣赫然就是已經身死的木晉。少年恍然大悟:“這就是方才看到的那團白影吧!魂魄已殘,隻能在陰氣最盛之時顯出身影。”那殘魂面容木讷,眼神寂然,明顯對身邊事毫無知覺。一陣腳步聲傳來,花牆外白衣男子浴血而來,走得近了,見白裳神色空寂,擡手想安慰安慰。瞥見滿手鮮血,隻得放下:“所有在場之人,全部誅殺,包括木華。木家如今就剩木芙蓉了。”“謝謝哥哥!”白裳低語,而後看着靈位輕笑,慢慢的化作狂笑,眼淚順着臉頰流下,“木晉,你不是很在乎他們嗎?在乎到放任自己死在木華手中。你看我多好,你前腳剛走,我就送他們來陪你了!”“不……”原本木讷的殘魂蓦然有了反應,滿面不敢置信,瞳孔中映着深切悲痛。極度激動之下,那魂魄竟漸化透明,眼看要散去。少年冥冥中有種直覺,助木晉聚魂輪回後,便是他得悟之時。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卻令人不由自主信服。少年捏訣施法穩住殘魂,又用靈力化陣打入殘魂體内,令其可以自行吸納陰氣,這才住手。“師父,看來我們暫時得跟着他們了。”少年偏頭,笑容有些郁悶。跟着他們,就意味着跟着一大波血肉模糊的鬼魂。玉鼎眼中幽光暗湧,輕笑道:“沒事,有我在。”悔痛妄已空夜涼如水,清輝高懸。風輕拂,樹葉沙沙作響。少年站在院内,擡頭望着明月,眼中有着思索和疑慮。玉鼎結束修煉時,入眼便是如斯情形。眸中劃過不悅,這一幕很容易讓他想起些不好的事情,心底暗藏的殺意蠢蠢欲&動。“想什麼呢?”少年回首困惑道:“木晉那般寵着妹妹是不是做錯了?木芙蓉嬌縱任性,辨不清人心,看不出局勢,怎麼鬥得過白裳?”玉鼎本來陰郁的心情稍稍好轉:“白離也很寵妹妹啊!也沒見白裳長成木芙蓉那樣?所以,都是木芙蓉本性所緻,與木晉何幹?”“而且,當初你在闡教的時候,師父師弟師兄們也很寵你啊!你不也沒長歪嘛!”“這不一樣。”少年有些無奈地反駁,心底暗暗後悔怎麼和師父談這個話題了。這些天來,他算是看明白了,師父對木芙蓉一直不待見。明明兩人沒見過面啊,真是怪了。玉鼎冷哼:“哪裡不一樣?你是人,白裳是人,她木芙蓉不是?”“這……不是這麼算的!”少年歎了口氣,有些頭疼。見少年死不松口,玉鼎眉目冷冽,眼底殺意翻湧:“本就涼薄之人,何怪他人不周。”“木晉所為,已仁至義盡。奈何執念不破,至死仍受其所累。若不是你出手,他早已魂飛魄散。”“你……”玉鼎說至此突然一頓,擡眸看向遠方,唇角輕勾,很快他移回視線,繼續道,“你若依舊執着于此,錯失良機。我們就在此地呆到死吧!想想也不錯!”“啊!不!不要!”華山聖母宮,于月色下更加飄渺若仙境,每一處都巧奪天工,令人歎為觀止。萬籁俱寂,一切都在沉睡中,卻有尖叫聲響起。聲音歇斯底裡,帶着無盡痛苦和驚慌失措,仿佛自己放在心尖之物被重重摔下,支離破碎什麼也不剩。楊蓮和小玉循聲而去,驚訝地發現尖叫聲來自瑤姬的房間。想到瑤姬就歇在裡面,兩人迅速推門入内。房内并無他人,隻有床榻上淚流滿面,神色極度痛苦的瑤姬。“外婆!外婆!”小玉上前喊了兩聲,手中法力凝聚。從一側探出隻手,小玉一驚,擡頭卻舒了口氣,“娘,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她話沒說完,楊蓮打斷道:“不用叫醒她。她沒事!”語氣是從沒出現在瑤姬面前的冷漠。小玉皺眉,神色有些猶豫。她也不喜歡外婆,但是舅舅在乎外婆。要是外婆有什麼事,舅舅醒了她怎麼解釋?楊蓮收回手,盯着榻上之人,勾唇輕笑,神色間有種說不出的暢快:“你還沒看出來嗎?這一幕多麼熟悉?不是嗎?”小玉神色微動,仔細看去,就見瑤姬眉宇間沉澱着悔恨,愧疚,痛苦,絕望……多麼熟悉的一幕啊!曾經,每個人臉上都出現過。腦海中不可避免回想起水鏡中所見場景,小玉膝蓋一軟跌坐在地,淚水順着兩頰流下。她攤開雙手,眼中顯出憎恨。就是這雙手,就是這雙手傷害了舅舅!她多想砍斷它們,可是舅舅還昏睡着,她需要用它們去照顧他。哈哈哈哈哈……真是諷刺啊!舅舅,對不起!舅舅,小玉不配做你女兒!舅舅,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呵呵……”楊蓮低低笑開,他看着瑤姬,眼中濃烈恨意彌漫。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二哥怎會心存死志?若不是你,二哥不會做司法天神?若不是你,二哥不會從小背負重責?憑什麼?憑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你那樣輕侮他?憑什麼?哈哈哈哈哈……好!老天也看不過眼了,你終于知道了!你終于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不要,蓮兒住手,他是你二哥啊!”“戬兒!戬兒!娘在這裡,那不是我,那不是我……不要……”床榻上瑤姬一直不停地嘶吼,嗓子已經啞了。猛然間聽到自己的名字,楊蓮怔住,轉瞬間淚如雨下,心頭如有鋼刀翻騰,直痛得呼吸也停滞:“二哥……蓮兒錯了。你回來好不好?嗚嗚……二……哥……”瑤姬披頭散發,衣衫淩亂,哪裡還有衆女仙之首的高貴。此時,神色猙獰,睚眦欲裂,她想要将封神台内的兒子救出,卻隻能徒勞地一次又一次穿過封神台。眼睜睜看着怨業将那具殘破身體啃噬殆盡,連同星光般的銀輝一起消散,不存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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